“说你强暴了我,对我又踢又咬的,还坚持我一定要站着和你做……”
“不要说了!”她尖叫一声,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看到他扬着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会那样。”她嘴唇轻颤地道。
“不可能会怎样?做菜?”
“什么?”
“我说要睡了,你说肚子饿了,坚持我一定要站着看你做菜。”他慢吞吞地说。
“啊?做菜。”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呃……没有,当然没有。”她干笑几声,不安地说:“你想要吃什么?花卷、馒头、烧卖、窝头、红豆糕、萝卜糕……”
“你还会做糕类?”
“当然呀!我还喜欢做甜点,阿浩常要我做甜点拿去给学校的同学吃。像西点的蛋糕、蛋派、派,还有八宝饭、桂花糕、紫米粥、酒酿、绿豆黄……”
“可伶,下次我们可以站着做……”他的嘴无声的说“爱”。
刷地一声,她的脸上染上可怕的红。看他脸上恶意的笑,她瞪了他一眼,努力漠视他的笑。
“呃……还……还有芋头糕、芝麻团、小枣泥、女乃酪、酒糟、麻署…”
听着她说出一连串的面食和糕点,他又愣住了。完了,发呆似乎是认识她后,就开始不定时的发作。
再一次惊叹她的厨艺,现代女人有这种厨艺的话,很适合去当厨师或者是菲佣,不然就是被男人娶回家当黄脸婆。
“等等……你会做一种糕吗?”
某个久远、久远以前,早就尘封的记忆竟飘出一种曾让他怀念的味道。
“什么糕?”
“里面有红豆、绿豆……还有什么馅我也想不起来了。它的外表看来有点半透明状,吃起来有点像果冻,酸酸甜甜的,但又不会太腻人……”
她睁大了双眼,冲口而出说:“我会做,那是我的拿手菜,冰箱里还有,等等,我拿给你。”
望著她递过来的甜糕,他拿起其中一小块塞到嘴里,一种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刺激着他的味蕾,那被尘封的记忆也鲜明了起来。
是的,就是这个味道,这在梦里纠缠了他许久的味道。他要求过不下百位的厨师做出这记忆的味道,一次一次地抱着期望,又一次一次地失望,他几乎要放弃希望了。
他闭上眼,慢慢地回味在口中又酸又甜的滋味。他一向不爱吃甜点,但对这味道却有异常的执著,记忆中的拼图勾勒出一个轮廓了。
“喜欢吃吗?以后常做给你吃。”
他愣了,许久、许久动也没动。
“振东?”
他抱着她在怀里,久久没有说话。可伶也静静地轻拍着他,亲亲他的脸颊后,栖息在他的胸前。
“以前我妈妈会煮这东西给我吃,”他缓缓地说。“我也快忘记了,只是这味道让我很怀念,一下子就想到她。”
“嗯,她现在呢?”
他身体僵了一下,可伶轻轻拍他,像安慰一个小孩。“没关系,不想说就别说。”
他的手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发。“她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嗯,她一定很爱你。”
他淡淡地说:“不知道。”
“你爸爸呢?”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他也死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抱著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眼睛因回忆而显得遥远。
“我父亲是独生子,因家族的利益很早就结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我不知道……”
“然后他就遇到你母亲了。”可伶打断他。
“对。”他看了她一眼。“她是工厂的女工,他离开了倪氏和她私奔……”
“他们一定出事了。”可伶再次打断他。
“三年后,两人出了车祸死了,我祖父把我接回倪氏。”他简短地讲完。
她约略可以想像得到他的童年生活,忍不住同情、怜惜地说:“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受尽虐待,被人欺负的很可怜?”
他闷笑一声。“你的电视连续剧看太多了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瞪著他。“你无父无母的,在财大势大的倪家当然会被欺负,最起码你老爸的元配应该就不会让你好过。”
“雪姨没有虐待我。”
“哦……”她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仍觉得怀疑。“她没有打你耳光、没有抽你鞭子,或者是在大冬天的时候,叫你月兑光衣服在外面罚站;在夏天的时候,要你裹棉被在大太阳底下晒,也没有让你饿肚子?”
“都没有……”他瞪著她。“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嘿嘿……是吗?”她干笑几声。“那……那你爷爷、女乃女乃咧?”
他扬眉看她。“我女乃女乃很疼我。”
“你漏掉你爷爷了。”可伶兴奋地喊。“你爷爷虐待你,对不对?”
倪振东啼笑皆非地看著她。“我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有个悲惨的童年?”
“呃……当然不是呀!我也希望你是一个阳光少年,拥抱青春热情在太阳底下奔跑,那看起来多健康……”她忍不住又问:“你爷爷是不是有虐待你?”
“他也没有虐待我,只是对我要求比较高一点。”
“喔!”可伶嘀咕一声。“那就无法赚人热泪了。”
倪振东敲了她头一下。“你居然希望我有个悲惨的童年来赚人热泪!”
“那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他沉思了一下,才淡淡地说:“我不一定是我爸亲生的。”
“咦,为什么这么说?”
他一拢眉。“这是很多人的猜测,我爷爷就坚持说我不是倪家人,而且我和我父亲并不像。”
“你还记得你爸爸的样子吗?”
“记忆很模糊了。”
依稀只记得他常常笑,而母亲很温柔,小手常常是凉的,脑海里常浮起她在家里忙碌的样子。
“那你怎么知道不像?”
“家里有他的照片。”
“你一定是倪家的人。”
“为什么?”
“如果你不是倪家的人,你祖父为什么要苦心栽培你成为接班人?如果你爸爸只是逢场作戏的话,那你祖父为什么要气成那个样子?因为你的父亲是他唯一的独生子;而豪门子弟偶尔风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你父亲却违背你祖父的意愿,跟一个女人私奔,如果是一时糊涂的话,为什么经过了几年还没有回来倪家?”
他一震,眼睛和她清澈的双眸相接触,他心里飞快地转著各种情绪。
“而且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妈妈。”她又在他心里投下一颗炸弹。“他们两人一定很相爱,爱得不顾世俗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抛弃一切厮守在一起。你爷爷一定曾经找到过他们,但你爸爸坚持不回倪家,否则为什么一发生意外,你爷爷一下子就把你接回倪家。他一定是因为怨恨儿子和抢他儿子的女人,所以才瞎编这个故事来骗你。”
二十年来,在他心里日日夜夜被灌输的观念一点一滴地被瓦解,他……他真的不是私生子?不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他有一对相爱的父母?有一个和谐的家庭?
“振东。”她担忧地叫他,他的脸色很难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额上泛出冷汗,之后脸上有如释重负的神情,心里因为这种可能而激动。
“可伶。”他沙哑地唤她,紧紧抱住站在他面前这娇小的人,高大的身躯还微微地颤抖著,重重压著他二十几年的梦魇像日出一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些在她是想当然耳的事情,都是可以用常情推算出来的,但振东处于其中却被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