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那双深邃的眼,怎么会如此的相似呢?
柔若无骨的纤手捂上胸口,她心跳莫名地失了序,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却见回廊的另一端急喘喘跑来一名小丫鬟。
“夫人……夫人……”一路急奔到她面前,小丫鬟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却还是不敢浪费片刻地急声叫道:“庄主正大发脾气的在找您,您快回去吧!”
闻言,柳梦涵的脸上一白,向两人仓皇地告了声退后,便急匆匆地随著小丫鬟飞快走了。
见状,夜玥不动声色的再次往八宝瞄去,果然就见他眸光复杂地凝睇她纤细身影在婉蜒回廊下逐渐远去,怔忡的神色隐隐流露出几丝涩意。
“傅夫人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娇弱美人,任谁瞧了,都会忍不住想好好保护她,是吧?”娇脆笑嗓扬起,她故意道:“瞧你,都看傻了眼,是不是恨不得能冲上去怜爱人家一下啊?”
闻声,八宝连忙收回心神,脸上波澜不兴道:“小姐,你在胡说什么?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还以为我心怀不轨呢!”
“心怀不轨?呵呵,这句话说得好!”笑嘻嘻的,夜玥天外飞来一笔般地突然道:“八宝,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为何小姐会突然这么问?难道……
心下微凛,八宝怔怔地凝著眼前笑盈盈的娇俏小脸,复杂难言的思绪瞬间在脑海里辗转了几回,最后还是摇了头,一如以往地淡定微笑。“没有。”
“是吗……”深深地瞅著神色不波的蜡黄脸庞一眼,夜玥很快的转移话题。“没有就算了,我要到其他地方逛逛,你也一起来吧!”话落,笑咪咪的率先走了。
看著那一蹦一跳的轻快身影,八宝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慌,几度张口像是想叫住她,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地跟了上去,一路始终静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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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夜玥与八宝在傅家庄当足了游手好闲的贵客,整天东晃西晃,偶尔上街逛逛,加上身为主人的傅元瑶善尽待客之道,派了下人专门负责他们一切的生活起居与饮食,是以两人过得倒是挺逍遥自在的,完全不急著离开。
同时在那日过后,夜玥又一如往常地整天笑咪咪地四处游玩,好似那些古怪的问话与反应从来不曾发生过,这让原本尚有几分忐忑的八宝不禁悄悄松了心,暗笑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这日,夜玥又拖八宝上街闲逛,眼见烈日高挂,已是晌午时刻,两个食客很有默契的互觑一眼,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傅家庄走,毕竟在外头饭馆用餐可是得花自己的银两,回傅家庄却是一毛钱都不用出,就有好酒、好菜享用。
这年头,出门在外不容易,能省则省哪!
两个不要脸的食客算盘打得精,一路开开心心的准备回去祭五脏庙,哪知才踏进傅家庄,就听到大厅方向传来暴怒喝骂声,当下两人不由得诧异相觑一眼,随即悄悄潜上前去——
“孙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厅内,傅容云脸色难看至极地瞪著身子微佝,状似卑恭,实则不然的傅家老总管,勃然大怒的质问:“我身为傅家庄庄主,难道连向帐房支领个五百两还得看你这个老家伙的脸色,经过你的同意才行?”
“禀壮主,老奴不敢。”依旧卑恭地曲著身子,面对他的怒颜相向,孙总管连抖也不曾抖一下,沉稳而老练地回道:“只是小姐交代下来,各院每月只能支领一百两银子,不只是庄主这边的‘东篱院’,小姐那儿的‘西风园’亦是如此。”
“你拿小姐来压我?”傅容云闻言,心火更炽,拍桌大骂,“你这老东西,别以为有小姐当靠山,就可以拿著鸡毛当令箭。”
“老奴不敢。”老话一句,孙总管甚是恭谨有礼,可始终对他要支领五百两银子之事没有任何回应。
“不敢?好个不敢!”铁青著脸,傅容云怒恨至极。“拿个区区五百两银子还得看你这个老奴才的脸色,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庄主?”
哼!他其实心底清楚得很,傅家庄名下所有商号管事与倚老卖老如孙总管之流的一些老奴才,表面上看似对他恭敬从命,实则只对傅元瑶尽忠,所有帐册与事务也只对她报告,傅家偌大的产业真正握有实权的向来都是她,他这个庄主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
也因此,他才会想尽办法,甚至强硬的举办比武招亲,目的就是为了早点将傅元瑶嫁出去。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只要她嫁出傅家,就再也没理由掌管傅家产业,而他也能将那些掌管各商号的老管事与庄内的老奴才全都撤换掉,重新培养、安插自己的心月复。
如此一来,他才能真正算是傅家庄的主子,只可惜如意算盘竟被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泵娘给破坏了。
想到这儿,傅容云更是愤恨不甘,将气全出在老总管身上,怒声强横道:“我不管小姐说了什么,总之那五百两银子,你要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噗——”
蓦地,突兀的噗哧娇笑声自厅门外骤然响起,打断了傅容云的盛怒言语,也引起一道极为无奈的长长叹息——
“小姐,既要偷听,就不该打断人家的谈话,你这‘隔墙有耳’做得太失败了。”谆谆教诲,要她懂得何谓窃听的道德。
“哎呀!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谁教他们这么好笑嘛……”听其嘟囔埋怨的嗓音,似乎一点都不觉自己偷听有错,反而怪起里面的人来了。
“谁?出来!”脸色连三变,傅容云厉声斥喝,怎么也没料到竟有人胆敢躲在外头偷听。
“出来就出来,吼什么呢?又不是嗓门大,就有五百两银子可拿。”似嘲似讽的揶揄娇嗓轻快扬起,夜玥自门后探出头,先冲著里头的两人嘻嘻一笑后,这才蹦蹦跳跳的窜进大厅内。
而紧跟著她步伐尾随而入的,自然就是八宝了。
乍见是小姐的贵客,孙总管朝两人露出笑,恭敬地作了个揖后,便退候在一旁;倒是傅容云听到那番调侃笑语,知道方才情景全让两人看了去,脸上登时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愤恨难堪,当下顾不得待客之道,一开口就不客气地冷嘲——
“两位倒是挺懂得为客之礼的。”完全是反讽他们两人不懂得回避主人家的私事,还偷偷模模的当起壁脚来。
哪知他这冷嘲热讽不仅没让两名贵客羞愧脸红,那位娇美的女贵客甚至还不要脸地用力点头——
“可不是!暗庄主叫我们出来,我们就乖乖出来,打著灯笼都找不到比我们更有礼貌的客人了。”笑咪咪的附和,夜玥觉得自己真是难得的好客人。
她这摆明装傻的话儿一出,立即引来在场另外三人各自不同的反应——
只见孙总管一言不发地紧盯著自己的脚尖,低垂的脑袋让人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发福的身躯却显而易见地微微颤抖著,好似在强忍著什么一样;而八宝则是紧咬著薄唇,得非常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笑出来:至于傅容云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满目怒火地瞪著她——
“夜姑娘一张嘴甚刁哪!”怒极反笑,嗓音森凉。
“刁?”吃吃直笑,夜玥故意曲解其意。“傅庄主说笑了,我一点也不挑食,好养得很,怎么会嘴刁呢?”
哎呀!别怪她故意作对,而是这个傅庄主一开始就阻扰她打招亲擂台,她本就瞧他不甚顺眼,加上这几日观察下来,发现傅家两兄妹之间确实有著歧异,情感并不和睦,那就更不用说了,她肯定是偏向将她与八宝视为贵客的傅元瑶了,所以……呵呵,有机会糗糗这位傅庄主也不错,反正她也不会在傅家庄待太久,不怕遭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