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当时的呆样,这些天来,童红袖终于第一次笑了出来,随即回神又看了看周遭的曲院回廊、花木扶疏的景致,虽然赞叹其精巧美丽的人工园林,但心中最想念的还是绝谷内的自然风光……
“呜……小师叔……”想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自然又想到谷怀白,童红袖眼眶再次泛红,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随即哽咽地急忙警告自己,“不行……不行再哭了……要振作起来……”
胡乱抹净颊上的泪水,她红肿着眼漫无目的的闲晃,一路遇到好几名宫人,大家对这位宫主亲自收留的贵客皆投以和善微笑,从未过问她的去向。
就这样,她胡乱走着、逛着,不知不觉间,竟渐渐远离水月宫的主院,来到了后方一片艳红如火的枫林前。
“好美……”呆呆瞧着眼前这片像似要燃烧起来的美丽枫红,童红袖不禁低语喃声赞叹,正当恍惚失神之际,一道劈柴声响蓦地自枫林内传出,让她不由得一愣。
怎会有劈柴声?
难道……林内有人?
怔了怔,她的好奇心起,下意识的迈步进入林内,踩着满地的枫红落叶,朝声响来源寻去,不一会儿,就见在一片的火红中,一栋拙朴木屋安然伫立其间,屋外围了一圈小篱笆,篱笆内有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劈柴。
那背影高大、宽厚又坚实,童红袖心下一颤,一股无来由的怀念与熟悉感悄然袭上心头,让她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彷佛意识到背后的瞅凝,男人蓦地停下劈柴动作,挺起身躯缓缓回过身,历经岁月洗炼的幽深黑眸就这么直勾勾的对上了她的凝睇,一瞬也不瞬。
只见他身形虽高大壮硕、五官刚毅、脸庞粗犷,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稳温和气息,让人不自觉的有种可以倚赖的安心感,可是……
男人?水月宫怎么会有男人?
童红袖虽刚来没几天,对这儿的一切也还不是很清楚,可至少知道水月宫内放眼望去全都是女人,夸张一点的说,这儿根本是小型的女儿国,然而如今女儿国内却突然冒出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怎么不令人纳闷?
瞪着男人,她惊讶的张大了嘴,满头露水地陷入五里迷雾中。
“小泵娘,你是新来负责送饭的侍女?”男人露出温和浅笑,成熟脸庞有着岁月的细纹,嗓音低沉却极为好听。
送、送饭?
蓦然回神,童红袖倏地涨红了脸,连忙摇手慌张叫道:“不、不是!我不是来送饭的……”
啊——她不仅看人看得失神,还被人家给当场抓到,实在好丢脸啊!
“抱歉,是我误会了!”注意到她手中确实没有提着饭篮,男人轻声致歉,随即又问:“你新进水月宫不久吗?”
“你怎么知道?”瞠大了杏眼,童红袖诧异不己。
这人是谁,怎么连她刚进来水月宫没几天都猜得出来?
见她心思皆写在脸上,男人轻轻一笑,好心提醒,“小泵娘,这片枫林是水月宫的禁地,除了送饭的侍女外,不许任何人进入的,你自己小心点,下回可别再乱闯了。”
“禁地?”愕愣惊呼,她狐疑地搔着头,满脸不解。“可是林外没有人驻守阻拦啊!”
若是禁地,理应有人在外头守卫,防止人闯入,不是吗?
“在水月宫里待得久一些的人都明白,就算没人守在林外,大家也不敢擅自闯入,大概你是新人,不清楚宫内的规矩,又无人提醒你,这才让你糊里糊涂的闯了来。”唇畔泛着淡淡的笑,男人温声又道:“你快走吧!让人发现了,你是会受罚的。”
沉沉瞅凝着眼前粗犷的脸庞,不知为何,童红袖总有股莫名的亲切与怀念,加上打两人见面以来,他不止神色温和,连言谈举止间皆为她着想,当下心中好感更深,只想与他多说些话,相处更久一些,丝毫不愿离去。
“大叔,你是被宫主给囚禁在这儿的吗?”歪着脑袋,她忍不住好奇询问。
“囚禁?”神色怔仲,想起什么似的,男人若有所思的轻声叹息。“是啊!我自愿让她给囚在这儿哪……”
这一囚,转眼间十多年已过,真是快啊!
“自愿?”瞠目惊喊,俏脸满是不敢置信。怎么有人自愿给人囚禁,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对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愕感到有趣,男人不禁又笑,轻声催促,“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虽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可童红袖却有些舍不得离开,迟疑了一下,心中已有所决定。“大叔,你一个人在这儿也挺寂寞的吧?我明天再来陪你聊天说话儿,你放心,我会小心,不让人给发现的。”
话落,挥着手转身飞快的跑走,完全不让人有拒绝的机会。
真是个天真活泼的小泵娘哪!
目送纤细身影翩然奔出火红枫林,男人脑海里浮现一抹小小的可爱身影,刚毅的脸庞上不禁漾开一抹柔和微笑……
女儿啊……现在也和那小泵娘差不多大了哪……
第九章
荆家庄
“怎么样?”大厅内,谷怀白紧张兮兮的追问,迫不及待的要刚将雪鹰送来的书信给看完的姬笑春快点说个清楚。
斜睨一眼,姬笑春笑啐骂道:“你急什么?”
“我当然急!”已经连续好些天寝食难安,整个人明显消瘦了一圈的谷怀白,这会儿忍不住斑声叫了起来。“红袖都已经失踪五天了,我有多担心她,难道你不知道吗?”
呜……打从二师兄把红袖托孤给他后,他们师侄俩从没分开这么久过,他好想那丫头啊!
想到这儿,再次忆起亲爱小师侄失踪的原因,他顿时心火又起,忍不住恨恨地朝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大盟主瞪去,却见荆天神色不波地坐得四平八稳,微垂着脸庞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人家大盟主不受激,谷怀白只能自己哼个两声表示不满,同时不忘回归正题,急急催促,“四师姊,到底有没有消息,你倒是快说啊!”
“怎么我被荆大盟主困在地牢时,就不见你这么急过?”白眼揶揄完,姬笑春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道:“经过我那包打听的朋友暗中打探,得到了一条有利线索……”
“是什么?”她话未完,谷怀白已经忍不住急声追问。
“据说水月宫前几日收留了一名无处可去的年轻姑娘,其相貌与年龄与咱们的红袖小师侄倒是颇为符合。”不再吊他胃口,姬笑春很快将得到的讯息说出。
“这就对了!那肯定是红袖!肯定是她没错……”总算有了童红袖的下落,谷怀白欢欣鼓舞,几乎快按捺不住了。“四师姊,你可知水月宫位于何方?快告诉我,我马上就出发去找红袖!”
瞧他的急切样,姬笑春忍不住又笑,很快的将水月宫位于何处说与他明白。
不久,就见一条修长身影风驰电掣的掠出荆家庄大厅,化作一道流星朝远方急射而去,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大厅内,眼看谷怀白离去,眼观鼻、鼻观心的荆天终于抬起头,万分不赞同的睇觑某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语带责难的沉声道:“你不该告诉他的!”
若能让他们师侄俩就此分开,断了任何可能发展成逆伦的机会,不是很好吗?为何这女人就是要与他作对?
心知肚明他的想法,姬笑春斜睨横觑,笑得娇媚又气人。“怎么?我就是要与你作对,气死你!”
嘿嘿……她可是很赞成小师弟和红袖将“师门传统”延续下去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