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元,我们与马家堡并无陈冤旧仇,还是别伤人了……”
淡雅的嗓音还在空气中飘荡,徐展元却已瞬间撤去内力,一个旋身避开那猛攻而来的身影,急掠退回方自内厅出来的皇甫少凡身后。
“主子,您怎么来了?”他神态恭敬,眸底却闪着不赞同之色。
懊死!肯定是剑儿去通风报信的。这剑儿也真是的,怎不想想依主子如今的身子状况,贸然现身在众人面前,若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瞧见他眼底的反对之意,皇甫少凡安抚一笑,随即转身凝觑来人,嘴角依然噙着温文浅笑,可眸底惯有的暖意却已不复见。“绿波山庄警卫森严,来访宾客只要在山庄内,绝对毋需担心自身安全,两位既来山庄拜访做客,又何需自己带护卫,弄得这般大阵仗?”
方才一击被徐展元闪过,马维安急退至白慕南身边,闻言,即刻扯开大嗓门嚷嚷,“皇甫狗贼,谁是来做客的?我们是来杀你这狗贼,帮死去的白大侠讨公道,要回被你侵占的白家产业!”
眉梢微扬,皇甫少凡目光如炬,直射那略带阴险之色的俊美脸庞,轻柔嗓音似笑似讽。“是帮兄长讨,还是帮白二公子你自己讨?”
闻言,就见城府极深的白慕南神色未变,故作潇洒地甩开折扇轻摇,理由十分充足。“无论是帮谁讨,总归就是帮白家讨。再怎么说,这世上,除了大嫂外,麒儿也仅剩下我这么一个血亲叔父,而大嫂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可能撑起这片家业。我这叔父不帮他们母子俩,难道还闷不吭声的看一个外人入主当家,侵占我兄长留给他们母子俩的这片家产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中又带着指控,当下让头脑简单的马维安连声附和——
“没错!没错!就算白大侠遗孤年纪尚小,无法掌管家业,也该是由血缘最亲的叔父来代管,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入主绿波山庄。”
说来绕去,总归就是为了义兄留下的这偌大家产,若是平时的他,根本无视什么财富权势,谁要谁拿去,只可惜义兄临终前将大嫂母子俩和这家业托付于他,最后遗言更是切切嘱咐必将其弟——也就是白慕南逐出山庄,所以……很抱歉!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白慕南回来掌管绿波山庄。
再说,有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心,若这质疑未解开前,他无法安心将大嫂和麒儿交给白慕南照顾,纵然江湖人将他说得多么难听,他依然无愧于心,只求对得起逝去的义兄。
思及此,皇甫少凡唇畔仍旧带着笑意,可眸心却森寒冷硬起来。“无论你们理由再如何冠冕堂皇,我也不可能将大嫂母子俩和绿波山庄交给白二公子你。”
虽早知他不可能轻易让出,白慕南闻言后仍旧不免脸色一沉,阴鸷的黑眸迅速闪过一抹狠毒异芒。“好一个狗贼,占人家产还如此理直气壮,我今日非得让你交出一切不可……喝!”
蓦地,阴狠嗓音被一疾射而来的黑影给打断,他才狼狈惊险闪过,就听“当”地一声清脆声响,那暗器打在柱子上又落下,掉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待凝目细看,竟是一只闪着湛亮光芒的银制铃铛。
瞪着那在光线中闪闪发亮的银铃铛,白慕南脸色铁青,还来不及开口指控皇甫少凡使出偷袭的下流步数,一串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便伴随着格格娇笑声响起——
“嘻嘻……废话这么多,怎么就不见开打呢?枉费我等了这么久,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只好『抛砖引玉』一下,帮大家热个身。”含嘲带讽的揶揄笑嗓才荡开,一抹纤细身影便自窗外翻身窜进大厅,俏生生地立在对峙两方的正中央。
“叮当姑娘……”乍见是她,皇甫少凡苦笑摇头了。唉……这小泵娘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实在令人头疼。
“大叔,你们要打就快点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等得很不耐烦了!”瞪着大眼睨觑,古叮当噘着小嘴猛抱怨。
哎呀!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得速战速决呢?拖了这么久,让她这躲起来看戏的观众部想垂觉了。
“皇甫狗贼,没想到你如此卑劣,竟暗中藏了个人躲在窗外偷袭!”脸色难看至极,白慕南怒声骂道。
“谁偷袭了?”听闻怒言,古叮当慧黠眸光朝他扫去,笑嘻嘻反驳,“我不是说了,我是『抛砖引玉』,你耳背了不成?”
“小妖女,是妳!”忽地,一旁的马维安窜身而出指着她,脸上又惊又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到她。
这人是谁,怎么好像认得她似的?
觉得奇怪,古叮当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回,实在想不起关于此人的印象,最后竟然满脸纳闷地转头问皇甫少凡,“大叔,这人是谁?我认识吗?”
她自己认不认识马家堡的大公子,竟然还来问他?
被这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题给搞得猛摇头,在这沉凝对峙的气氛下,皇甫少凡竟真各有股想大笑的冲动。
“大叔,你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啊?”以为他的摇头就是回答,古叮当这才又转头看向马维安,表情有些怜悯。“连大叔都不知道你是谁,可见你根本就是个无名小卒,我想,我应该是不认识无名小卒。”
此话一出,就见“无名小卒”气得脸涨成猪肝色,愤怒大吼,“妖女,妳敢断我二弟一只手臂,竟然不知我是谁?我马家堡的人这段时间到处寻妳踪迹,就是想替我二弟报仇,没想到妳竟然躲到这儿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哼!前一阵子,他与二弟约好在镇上酒楼会合,哪知才到酒楼门前就见一名紫衫姑娘离开的同时,嘴里还喃喃抱怨着什么“弄脏手了”之类的话儿,当时他也没多想,直到进了酒楼内,才震惊二弟竟被人给斩断了臂膀。
由二弟口中的形容,就是那位紫衫姑娘下的手,然而等他怒气冲冲追出去时,已不见她的纵迹。
提到砍断人家臂膀这件事,古叮当这才终于想起来,毕竟她到目前为止,也只砍过一个人的手臂。
“哎呀!原来你是那个登徒子的兄长啊!”一脸恍然大悟,她毫无愧疚之色,反而笑嘻嘻道:“你那色胚弟弟的手像多出来似的,老是搁错地方,我替他着想,干脆一刀斩了那手,免得他以后又放错地方。你们马家堡的人该感谢我才是,还报什么仇呢?”
哎呀呀!当时她在酒楼用完饭,正想离开,谁知行经某一桌旁,却突然有只禄山之爪从旁偷袭她的臀,而且在她怒瞪下还色迷迷的得意大笑,让她只好礼尚往来,回送一记灿烂笑容,外加利息——一只断臂。
“妳这妖女实在可恶,来人啊,上!”气怒攻心,马维安大手一挥,领着一干武装大汉冲上去开打了。
“早就该开打了,谁让你们还耽搁这么久?哈哈哈……”被众人围攻,古叮当不仅不紧张,反倒开心畅笑不已。
霎时间,就见她恍若一只翩翮舞蝶,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刀光剑影中,像个淘气爱玩的顽童,一下子打这个、一下子踹那个,真是热闹的不得了。
“这怎么回事?正主儿还没开打,倒是她这凑热闹的先上了!”傻眼地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徐展元难得想笑。
皇甫少凡摇头失笑,正想说些什么之际,忽地,一阵剧痛猛然袭上胸口,让他不由得沁出冷汗……
糟!方才饮下的那碗毒液,如今在他体内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