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那是多么久远前的事了,而她当时又是那么的年幼,怎会记得如此清楚?可、可一见到他,脑海里的少年脸庞就变得好清晰、好清晰……
“我是……”见她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眸,终于有了神采光灵,向来性情内敛的人竟然嗓音微梗,说不出话来。
老天!她的眼睛终于复明了、瞧得见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实现……
“我……我瞧见你了……瞧见你了……”泪水不断涌出,她抚着他的脸,唇瓣却漾着笑。
等了十多年的愿望啊!这个男人真的帮她实现了。她好爱好爱他,多希望能伴着他长长久久,可偏偏……想到这里,眼泪更急,如黄河溃堤般地奔流不止。
“我知道……我知道……”再也抑不住激荡心情,他蓦然将她紧拥入怀,脸庞深深埋入她如云的发瀑中,藉以遮掩自己激动欢喜落泪的脸庞。
“我不怕忘记你的脸了……”她又哭又笑的叫道。曾经,她多么的害怕终有这么一天,可如今她不怕了!因为到阖眼断气前,她每日都要好好瞧着这张脸,深深刻印在心中,永远不忘。
“傻瓜!”带着些微泣音轻笑,搂着她的身躯因激动而有些微颤。
见状,一旁的任圆与南宫易不由得感动而笑,有默契地互使眼色,无声悄悄离去,留给他们夫妻独处的空间。
丝毫没注意到“闲杂人士”的离开,小脸埋在他怀中的阿苏泪流不止,断断续续的泣声盈满欣喜。“苍……告诉我这不是梦……我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梦……”
“这当然不是梦!”抬起略白小脸,为她抹去满颊清泪,玄苍自己声音哽咽,却还要劝哄她。“别哭!妳眼睛才好,别又哭坏了!”
昏暗中瞅见他双目红润,阿苏又哭又笑的。“你自己都哭了还说我?男子汉大丈夫的,有泪不轻弹啊!”伸手抹去他眼角可疑的湿润。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只为妻儿弹。”他笑,不否认自己的软弱。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勾魂修罗”,只是一个会为了妻儿而担忧,欢喜、泪流的平凡男人。
闻言,她感动的又落泪,在他连连劝哄下才终于止住,有了心思想到其它。
“南宫大哥和越夫人呢?”突然想到应该还有两个人在场的,怎么不见人了?
“早离开了!”玄苍微笑,在他们迈步离房的当时便已注意到。
“我们只顾着高兴激动,竟忘了该向他们道声谢的。”女敕颊微红,有些懊恼自己失了礼。
“以后时间多的是,改明儿再道谢也不迟。”粗糙掌心抚着女敕红粉颊,眸心漾着柔意。“他们悄悄离开,想必是要给我们独处的时间好说些体己话,不想打扰了我们。”
“大概是吧!”轻声一叹,心中万分感激。“南宫大哥和越夫人都是我们的恩人。”
因为有南宫易,他们才有机缘认识越夫人,进而在越夫人的诊治下,治好了双眼。
“嗯。”微笑颔首,关于这一点,他并不否认。
“以后你要对南宫大哥好脸色一点。”噙笑嘱咐。“不为了他是你的亲大哥,也该为了他让我的眼睛重见光明有着功劳。”
“我尽量--只要他别动不动就要我喊大哥。”谈到南宫易,只对他才会产生的别扭又从玄苍心底浮现。
知他别扭心思,阿苏不再多说了,秋水眼眸禁不住瞅凝着他,不知为何竟迟迟无法移开目光,粉颊不由自主发红发热……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柔声询问。
“我……我不说!”摇摇头,脸蛋更加热辣火红。“说了你会笑我的。”怎么办?看着他的脸,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然而最重要的是,瞧着他,她竟然会……会莫名脸红耳热,心跳失序。
“怎么会?我不会笑妳的。”
“真的不笑?”咬唇,好害羞。
“不笑!”
“那……那我说了!”飞快又瞅他一眼,神情万分羞赧。“虽然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人了,不知世人对美丑的定义,但瞧见你,我……我觉得你长得好好看。”
此话一出,某个僵直的男人确实没笑,但他的脸--爆红了!
夜深人静,昏暗摇曳的烛火映着男人月兑下上衣,准备就寝的修长身形。
随着一举一动而起伏有致的肌肉,在烛火的辉照下更显光滑健壮,教人瞧了无法移转开眼,忍不住又脸红耳热起来了……
老天!失明之时,她透过抚触感觉,心下隐约知道他的身体是强健的,但真的亲眼瞧了,这才真正明白有多猛硕而迷人,给人的视觉震撼有多大。
“怎么了?”感受到她的凝视,男人回身笑问。
“你的身体……好美!”老实回答,女子有些羞涩。“我……我喜欢瞧着你。”
闻言,男子的脸庞再次爆红,在她灼热目光下,心下一荡,不禁情生意动了起来,上床轻压着她缠绵深吻后,在浓浊喘息下,最后终不得下顾及她身子状况而以着最大意志力强逼自己退开。
哪知女子却不领情,藕臂羞涩地环上粗壮颈项,轻轻地将他往自己拉,秋水眼眸漾着娇羞。
“阿苏?”男子几乎快把持不住,额上沁出热汗。老天!他不想伤了她、伤了孩子啊!
“可以的!”知晓他的顾虑,女子轻声羞赧道。“只要轻些、小心些就行了。”时间不多了,她需要感受他的存在,记下他或温柔、或激情的种种神情,好深藏在心中,待黄泉地下时能细细回忆,永不相忘。
“阿苏……”男人叹息,脆弱意志溃堤,伟岸身形小心覆上柔软娇躯,旖旎春情在夜色下悄悄蔓延……
她又在瞧他了!
靶受到视线凝觑,玄苍抬眸就抓到她瞅睇目光,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
自从双眼复明后,她愈来愈奇怪,变得动不动就凝着他瞧,甚至在夜半时分还会醒过来怔怔地瞅着他,眼底有着淡淡哀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她总是以“你俊,我喜欢瞧你”之类的话来惹得他尴尬爆红,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尤其这四个月来,除了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外,她身子日渐消瘦,脸色更是一日比一日差,真教人担心不已。
懊死!孕妇不都会增重变胖的吗?怎她偏偏与人不同?越夫人不是有在帮她调养身体吗?为何愈是调养,她愈是消瘦?
哎呀!真糟!又被抓到自己在偷瞧他了!玄苍近来已起了疑心,总是问她怎么了?身子是否有何不适?可……可教她怎么跟他坦承,她的状况糟糕到极点了。
唉……得克制点,别动不动就瞅着他瞧,彷佛是此生的最后一眼,否则只怕他疑心只增不减,日渐加重啊!
暗自叹气,坐在石椅上的阿苏佯装若无其事地对他展颜一笑,随即低头缝制幼儿衣物,不敢再瞧向他。
“阿苏,别再缝制孩子的衣服了。”无声无息靠近,由后将她拥进怀里,大掌贴抚在圆肚上,玄苍拧眉要求,眼底有着满满的担忧。“回房间休息吧!妳的脸色不太好。”
“苍……”偎在他胸膛上,嗅闻他的气息,阿苏不禁满足地阖眼轻叹口气,唇瓣扬起一朵浅淡笑花。“你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们的孩子,说我好爱、好爱他……”
“说什么傻话?妳以后可以自己告诉孩子,怎还需要我说呢?”轻声笑斥,然而心底却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之语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