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甭说,光是今天入林走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以她一个在京城长大、看以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娇贵身躯,本以为没多久,她就会支撑不下去,没想到却跟着他的步伐硬是撑了一整个早上,不曾喊过一声累。
虽说他有放慢速度配合她,但以一个从未行过艰难山路的姑娘家而言,她的表现可真是出乎年他的意料之外了……
“丁大哥!”像似感受到目光,慕沁愔回头瞧见是他后,便笑了起来。“我采了些蘑菇来烤,你快来吃吃看。”
沉静无言地一笑,丁魁大步上前,用枯枝将獐子串起架在火堆上烘烤后,这才接过她递来已已经烤熟了的榆皇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瞧!我氧认得你教我的一些野生植物。”秀气地吃着散发自然芳香的野菇,她兴奋地说道,宛如邀功的小孩儿般。
见她脸庞、眼底漾着的无比欢愉,丁魁嘴角不禁扬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轻笑。“若妳也喜欢,往后我再教妳如何辨认药草,如何?”
“当然好!”绽放明亮粲笑,慕沁愔正求之不得呢!“这样一来,往后的日子,我也可以帮丁大哥你啊!”丁大哥爱弄这些花花草草,她早就想帮忙了,只是碍于自己什么都不懂,怕真插手多事,反而弄死了他辛苦移植回来的药草。
闻言,丁魁仅是笑了笑,径自翻转着架上的獐子。往后的日子啊……他们两人大概也不会有多少的往后吧!他从来就不预料她会在这白山黑水的荒野中,停留多久的日子。相信不久之后,待她心伤稍复、心结解开后,就会返回京城去找那梦呓中的男人吧?
思及此,不知为何,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竞起了些微波澜,胸臆间萦绕着一股烦闷之气……
怔怔然之间,丁魁无意识地翻烤着火堆上的野味,直至不久之后,有别于野菇的清淡香味-一股浓烈烤肉香气--自半熟的野獐慢慢地弥漫开来……
“唔……”蓦地,强烈而不适的作呕感自月复腔间窜至喉头,慕沁愔飞快地以手捂唇,逸出不舒服的声响。
“怎么了?”警觉异样,黝黑的眼眸有丝担忧。
“没……”正要摇手说自己没事之时,一股更强烈的酸涩上涌,她猛地飞快奔至一旁的树干下不住吧呕,脸色苍白惨淡。
“病了吗?我看看!”以为她有啥病痛,丁魁连忙来到她身旁,不由分说地五指搭上纤细皓腕,专注诊起脉来。
“没事的……”摇着头强抑下不适,她有些虚弱地微笑。“近来清晨醒来后都会这样,一会儿便没事,我想没啥大碍。”最近她的胃在早晨时,总爱闹些别扭,不过总持续不久就好了,没想到今日都到了晌午,竟然还会有这症状?
嗯……好象是闻到了架上的烤肉味儿,她才不舒服的反胃。唉……想来是和那看来香喷喷的野獐肉没啥缘分了。
以她那苍白脸色说没事,实在完全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丁魁压根儿不信她的话,浓眉轻拧地搭脉细诊,随即古铜的脸庞逐渐沉凝……
“丁大哥?”怎么回事?丁大哥的神色为何如此凝重严肃?不知为何,慕沁愔心底竟惶惶然起来。
“慕姑娘……”轻轻放开她的手腕,沉凝的黑眸中有丝迟疑。“妳……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是夜,新月的银光洒落在旷野的木屋上,透过窗棂的缝隙悄悄映亮了蜷曲在床榻上闷声暗泣、涕泪纵横的人儿。
她有了他的孩子……有了他的孩子啊……纤手轻轻抚着肚月复,慕沁愔唇畔露出了笑,然而凄楚眼眸却汩汩不断地流出泪水。
为何?为何在她下了决心离开“那人”之际,却让她有了身孕?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然而……然而她却又好高兴自己能拥有“那人”的骨血分身啊……
那人已然成亲了,她是万万不可能带着孩子回去伤害另一名无辜女子。可……可她一人有办法将孩子抚养成人吗?她好怕,好怕自己没那么大的能耐……这孩子是注定要跟着她这个娘吃苦的……
“孩子,对不起……虽然你有个财势惊人的爹爹,可娘……可娘……呜……”呜咽一声,她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曲着身子拥被垂泪,任由幽幽低泣在宁静黑夜里缓缓轻荡,飘进另一间房的男人耳里……
她……又哭了!那已逐渐减少的深夜幽泣在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今夜里,再度重现,极端压抑的凄楚较之先前更为深切,让人忍不住……忍不住……
蓦地,丁魁烦躁地在床榻上翻个身,搞不懂自己到底忍不住想做什么?如今他只觉心烦意乱,但胸口却又隐隐泛疼--为那不断传来的悲伤啜泣。
“呜……”
忽地,一串极为压抑的呜咽再次传来,毫不留情地窜进他敏锐耳中,高大魁壮的身影猛地翻身坐起,心神烦乱地爬着头发。沉吟了许久后,最后终于下床、出了房门,来到不断传出暗泣声的房门前。
“慕姑娘?”轻敲着房门,他低缓叫唤。
“丁、丁大哥,有事吗?”里头传出的嗓音有丝慌乱,隐含着泣音。
“呃……”顿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非常有礼。“我可以进去吗?”
“喔……当、当然!”
闻言,丁魁轻轻地推开门板走入房内,却见她已然起身点燃烛火,在晕黄的光线下,依然可以看出盈泪欲滴的红润双目有些肿胀。
“丁大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强牵起一抹笑,她佯装没事地镇定问道。
沉沉凝睇尚带泪痕的脸庞,丁魁不禁为她轻叹了口气。唉……肯定是方才急忙拭泪时,没来得及抹掉的。
丁大哥为何这般瞧她?他叹气又是啥意思?不敢迎接他沉凝目光,慕沁愔暗自惶然揣测。
“慕姑娘,我送妳回京城吧!”回去找那梦呓中的男人,这样她会较为快乐的。
“丁、丁大哥……”惊惶地抬眸瞅着他,眼泪霎时如珍珠断线般滚落。“你要赶我走吗?”他瞧不起她吗?嫌弃她是个婬乱、不守贞节,导致珠胎暗结的女子吗?所以他这儿容不下她、要赶她走了……
“不,不是的!”见她又落泪,如山般高壮、沉稳的男人顿时慌了手脚,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没要赶妳走的意思。”
“可是……”他明明说要送她回京城,不是吗?慕沁愔泣不成声,后面的话语哭到说不出来。
“送妳回京城是想要妳快乐!妳不想回去找孩子的爹吗?”轻声解释,丁魁沉静分析。“当日妳随我离开京城时,派出众多家仆找妳的就是孩子的爹吧!由那日的情景看来,他应该是很在乎妳的,就算你们之间有啥误会,只要当面说清楚,相信会没事的。”
“不!我不回去!”凄楚一笑,她抬起盈满情泪的眼眸瞅着他。“丁大哥,我就算回去也不会快乐的!我和他之间并无什么误会,我的离开只因我作了这个选择……如今的我只愿心中的那株情苗能日渐枯萎,使我不再为他情伤泪流。”
闻言,丁魁满心的不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心狠地宁愿亲手摧毁掉心中的爱恋?
彷佛看出他的疑惑,她酸楚凄笑。“你觉得奇怪,是吧?其实没什么的,只不过他娶妻了……娶妻了啊……”娶了一个对拓展东方家事业有帮助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