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呜……”阴黑的夜、偏僻的角落,一个窄小的地洞内传出孩童呜咽哭喊声,阵阵的哭叫嘶喊还夹杂着数量庞大的鼠辈吱吱啮咬的可怖声响。
“哈哈……”立于地洞外的男人大声残笑,似乎极为享受孩童恐惧的哭叫声。
“呜……这里好暗……我不要在这儿……放我出去……”
男人丝毫不理会哭得气若游丝的求救,迳自大笑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男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一丛茂密的草丛后连滚带爬地冒出一个小女孩,只见小女孩泪水爬满精致小脸,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她迅速爬到地洞前,哭着直用那双小手想撬开锁的死紧的铁栅栏,可惜凭她人小力弱,哪有办法打开栅栏。可她丝毫不愿放弃,小手已被磨得皮破血流却依然不死心,使劲拍打着铁栅栏,企图引起被关在里头的人的注意。
“大哥……大哥……我来救你……呜……大哥……不怕……我就在这里……”
第一章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置身隆隆奔腾的豪华精致马车内,身旁的两、三个丫头在说些什么,她没心思细听。透过窗帘极目望去,远方秦淮河畔一间不大不小的饭馆不知何故起了骚动,客人们纷纷仓皇逃出却又难掩脸上兴奋,舍不得离开地围在外头瞧热闹。
不多久,手持大刀的厨子追着两、三个客人一路杀出门外,嘴上怒吼嚷嚷,紧跟着一名身着袈裟的和尚与一枝拂尘胡乱挥的道士也窜出作怪加入战局,一下子帮厨子揍人,一会儿又替蒙难的客人暗中踹厨子两脚,还真是让人搞不清楚他们到底站在哪一方?
正当闹烘烘瞎搅成一团,围观的群众则鼓噪、激动的呐喊时,另一道颀高身影的年轻男人追了出来,往厨子、和尚、道士上各踹一脚,嘴巴一开一合不知说些什么,就见三人霎时间泄了气,浑身没劲地低着头乖乖走回饭馆里,而旁边摇旗呐喊加油的不相干人士见没戏可瞧,再次笑闹地成群结伙地进到饭馆里头用饭,仿佛方才的事不曾发生……
厨子、和尚、道士加上一个年轻男子,多么奇怪的组合!可是却也令人好生……好生羡慕啊!
随着马车奔离,越来越远的距离让她只能瞧见人群纷乱,却无法听得真切的骚动的人群在吵些什么,可是如此率真、激昂的生活方式让她欣羡不已……
如果她能逃出“他”所打造的奢华笼牢,是不是也能活得这般自在?
不!这个问题无人能给她答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是该离开了。
最近“他”让她越来越感到恐惧害怕,如果她能早一点离开,或许能让“他”不再执迷……
如果能早一点……
天方蒙蒙亮,秦淮河畔的饭馆——“返璞楼”大门轻轻被人打开,左边脸颊有着一大片青色胎记的姑娘低着螓首认真地擦桌抹椅,好不勤奋地工作着,准备迎接新的一日的到来。
擦着、擦着,她突然抬起漆黑水灵美眸,疑惑地往二楼瞄了瞄。奇怪!今天似乎有些慢,那每日清早的咆哮声怎么还没……
“姓舒的,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蓦地,还带着浑沌睡意的怒吼乍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可见二楼某间房里又有人开打了。
来了!她不自觉地抿唇微笑,见怪不怪地继续自己手中的工作。才来这间饭馆工作半个月,早已习惯“返璞楼”里几个大男人的一天都是这样开始的。
“你这个管菜刀的,日阳都要照了,你不赶紧整理好去市集进货,买妥今日供应的食材,竟还在这儿赖床……”好听的男音冷冷地道,随着语尾音又是“砰”地一声,大概是有人被一脚踹出房门。
“他女乃女乃的!本人姓管名菜刀犯着你了吗?喊一声管大厨会脏了你的嘴?”被踢到门外的高大俊逸男人满脸恼怒。他生平最恨别人连名带姓地叫他,识相的都会称他一声“管厨子”或“管大厨”,偏偏姓舒的就是少数不识相之人的其中一个。
“当厨子的不就是专管菜刀?我这么喊你没错啊!”身材高挑削瘦、五官斯文,浑身书卷气的男子不疾不徐、慢慢地踱到楼梯口,淡淡地嘲讽提醒。“将另外那两个和尚、道士也给我叫醒,你不觉得他们两人赖得比你更过分?”
对喔!没道理他被踹醒,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还能舒服地呼呼大睡!避菜刀猛然大悟,一句话就让他打消开架冲动,脚跟一旋,横冲直撞往另外两间房杀去。
又是一阵哐啷巨响,两道鬼哭神嚎一前一后响彻屋内……
“娘的!你这把刀今天吃错药啦……”
“可恶!大清早的,你想磨刀,后院有块磨刀石,你净可去使劲用力磨,做啥找我开刀……”
两道人影又叫又跳地逃出来,嘴上不住谩骂。霎时间,火气甚大的三人你来我往地拳打脚踢,一攻一守间,精妙招式尽出,足可看出三人皆暗藏一身高深的武功。
懒得理会三人的晨间“运动”,舒仲缓步下楼,对专心拧水擦拭的年轻姑娘微笑招呼。“素心姑娘,早啊!”
“舒掌柜,你也早。”宫素心抬起小巧脸蛋,怯怯微笑回应后,立即又迅速低下头,似乎怕被人瞧清她的脸。
对于她此番举止,舒仲只能暗自叹息。事实上,打半个月前的夜晚,她拎着个小包袱上门求雇以来,不管对任何人一律低垂着头,似乎是对自己脸上占据大半个脸蛋的胎记颇为芥蒂。
其实撇去胎记不谈,若仔细详观五官,便不难发现她生得极为精巧秀丽,是个美人胚子,可惜世人光瞧见她脸上那青黑可怕的胎记便心生嫌恶,懒得再多瞧一眼,错失了真正的美丽。而她大概也因见多了他人嫌恶眼光,日积月累下丧失了自信心,因而不敢抬头见人吧?
“素心姑娘,这些事你甭做,那是了凡与玄青的工作,你可别抢了他们的饭碗。”夺过她手中的抹布,舒仲往二楼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人掷去,“啪”地一声,脏兮兮抹布正好击中了凡和尚的大光头,三个打群架的人也因此各自跳开,中断“运动”。
“谁?谁暗器伤人?”了凡年轻俊朗的脸庞满是愤怒,气冲冲地抓下头顶上的脏布质问。
瞧他光头、脸颊被一条条乌黑水痕流过的狼狈样,宫素心垂首忍笑,倒是舒仲就没这般客气了。
“还玩?别以为虚晃几招花拳绣腿就想混过该做的工作!”扬声斥责,半点不留情面。
耶!被发现啦!这舒仲怎么精得像鬼,连这点心思也被拆穿?
三人无奈互视,默契十足地一同飞身跃起、跳下一楼,足下勾来长板凳,围着方桌翘着脚,坐没坐相,一副懒洋洋模样。
舒仲才不管三人的委靡神态,抢来水桶塞到身着茅山道服、留着两撇黑黑小胡子的年轻道士手中。“干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两天都是素心姑娘帮你们擦桌抹椅的。”
“没……没关系,是我自己无聊想找些活儿做的,舒掌柜,你别怪他们二人……”以为自己多事害两人被骂,宫素心难掩紧张。
“听见了没?”玄青得意地模着唇上两撇翘胡,跩得二五八万。“这是我和了凡做人成功,人家素心妮子才愿意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