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看出她的疑虑,易凡解释道:“我家有两间套房和另一间客房,我和乔治住其中一间套房,另一间可以租给妳,房租很便宜的。”他极力游说着,愈想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乔治每次和他闹别扭,就会躲到另一间套房,连续好几天理都不理他,害他难受得要命。另一间套房如果有人住了,他要躲也只能躲到不大舒适的客房,这样一来想必可以缩短他闹别扭的时间。这真是一举两得,既帮了克罗蒂亚,又对自己大大有利。
这样就不算是孤男寡女了吧?虽然就算是孤男寡女,她也是安全的,易凡想必不会打她的主意。
要是沈阅明,一定是会反对的。他会说易凡和乔治都不是好人,太年轻又太帅了。
唉,横竖他也管不着她了。
“我可以去看看房间吗?”
“当然。我们现在就去,妳一定会满意的。”
“乔治不会反对吧?”一对情侣之间夹了她这个电灯泡。
“不会,他很听话的。”这当然要经过说服的过程。他是满有把握乔治最后还是会同意。
何彩云暗暗好笑。她觉得乔治并不是那么听话的。看电影那天,她便见到乔治为了什么事不高兴,易凡一直在旁边陪小心的模样。
“真的?我不希望因为租房子的事,影响你们的感情。”
“真的!凡事我说了算,他不会有意见。”
“这么霸道?不怕他跑掉?”何彩云开玩笑地说,“待会儿我见到乔治,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凡事你说了算。”
“喂喂喂,克罗蒂亚,妳还没住进去,就要开始挑拨离间了吗?该不是妳看上乔治了吧!”他那乔治是个万人迷,人见人爱,男女通吃。
“就算是我看上了乔治,乔治会看上我吗?你不是说他凡事都听你的?”何彩云见他那紧张的神情,深觉有趣。人一恋爱起来,什么聪明才智都飞到天边去了。
“乔治当然只爱我一个。”他志得意满地宣布,一说完才觉得奇怪,他和何彩云也没见过几次面,就这样大刺刺地说出心里话,真是奇哉怪哉。
“那你是不是也只爱他一个?”何彩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根据统计数字,同志的伴侣数目好像太多了点。在她看来,不论是同性或是异性,恋爱的对象一旦是复数,这个爱字就得划个叉叉,不予承认。
“当然!”他一副那还用得着问的口吻。
何彩云羡慕他们这一对。自己恐怕是注定了孤家寡人了吧。
她的脸色黯淡了几秒钟,很快地又打起精神。寂寞是可以习惯的。
那个房间,她一见就喜欢。光线充足,又有一个宽敞的阳台,种棵小树都没问题。易凡提的租金也很合理,看在同事份上,根本就不拿她的押金。下一个周末,那两个大男人同时出动,没半天就帮她搬好了家。
何彩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乔治真的没有反对的意思。
成了易凡的房客,她还有一项额外的福利。他们既然是同事,从此上下班有便车可搭,乔治也没有意见。何彩云不知该安慰还是难过,看来她真的对男男女女都不构成任何威胁。
现在她有一个安稳的住所,一个安稳的工作,她应该也让自己的心安稳下来,别再有非分之想。后来第二次有机会到德国出差,她没有再到那个小镇去,把多余的时间留在法兰克福闲逛,帮朋友和家人买礼物,最后她带了两大箱的行李回国,让她的老板韦伯看得瞠目结舌,以为她是专程到德国去大采购的。
何彩云也没漏掉买礼物给他。这更让他啼笑皆非。他一个道道地地的德国人--不久之后就要告老还乡了--居然还让一个台湾人送德国礼物给他!
“克罗蒂亚,妳进来一下。”韦伯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退休的事他还没向其他人宣布。他手下两名副总都以为一定是他们其中之一会来接他的位置,韦伯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合他们两人之力是可以把台湾分公司发展得很好,怕只怕落败的人会有心结,两人的能力没有相加,反而互相抵消。
现在总公司既然有了人选,倒免去了他的为难。这件事可以先不让其他人知道,可不能瞒着克罗蒂亚。他是希望她继续担任新总经理的秘书,可好歹也得先问过她的意见,至少先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年轻人刚进公司不久,资历甚浅,表现优异,公司很有栽培他的意思,先让他到台湾分公司历练一番。因为他是华人,精通四国语言,他相信克罗蒂亚一定可以和这个人处得很好。如果克罗蒂亚没办法和这个人处得好,一定也是这个人不好……
真是,他太主观了,简直把克罗蒂亚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克罗蒂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亲切和善,谨慎周到,公司里的人没一个不喜欢她的。他还听说她和那位工程师已经住在一起了,他也见过的,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希望他还来得及喝他们一杯喜酒……
“韦总,你找我?”何彩云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不好马上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定是在想小腓特烈,对不对?才会想得这么专心。”
“不是,我是在想妳。”他的回答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想我?”她奇怪地反问,“你不是在想着要炒我鱿鱼吧?”她开玩笑地问道。
“我当然不会开除妳,可是公司打算开除我了呢。”
何彩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想家,老是嚷着要退休。“总公司准你退休了?”她有点心情低落,刚进公司就遇上这个好老板,实在舍不得他走。
“是啊,下个月新人就来报到了。”
“新人?”何彩云吓了一跳,没想到是空降部队。“总公司要直接从德国派人过来接手?”
“是啊,公司嫌弃我这老头子,要派年轻人过来,我好可怜哪!”他自怨自艾地说。
何彩云也跟他一搭一唱,“韦总,别哭了,我买棒棒糖给你吃。而且等新总经理来了之后,我一定会在他的咖啡里加泻药,让他跑厕所都来不及,包管他一路逃回德国去。”
“小表灵精!”韦伯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开口。“总公司说他孤身上任,没带自己的人过来,所以还是由妳担任他的秘书好了,这样他比较容易上手,妳会同意吧?”
“不同意,行吗?”她无奈答道。领人家薪水的有什么话说?“韦总,你认得他吗?会不会很难缠?”她直率问道。不见得所有德国人都像韦伯一样好相处的。
“这可问倒我了。我知道的并不比妳多多少。不过他是华人,你们同文同种,应该比较好沟通。”
华人?一个华人在全是西方人的汉斯集团能爬到高层主管的位置,一定是能力非凡,肯定也是心高气傲。
唉,怕什么怕?先别自己吓自己。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也不是非得待在汉斯的呀!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唉,克罗蒂亚,妳不会被吓呆吧?”
“我不怕,到时候他不要溜回德国哭诉就好了,我会把他吃得死死的。”
说得好像是个女流氓啊!“好,有志气,一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韦总,”何彩云好笑地摇摇头,“你啊,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