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出去,走向那个一直耐心等候的人……
恢复意识前,她先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没有玫瑰那么浓,不像桂花那么甜。像是她种在阳台上的白云花。纯白的六瓣星形小花,和流苏有三分相似,刚刚从叶丛中抽出花茎,已经开花了吗?
她没办法在阳台上种上一棵流苏……
真的是白云花,就放在她床边的矮柜上。这不是她的房间,也并不是太陌生的地方。
她睁开眼睛,呆呆的瞧着那簇小白花,还有一张温柔的微笑脸孔映入眼帘……
“妳醒了?”他问道,声音和笑容一样温柔……
贺千羽想要坐起身,只觉得全身一阵乏力,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展翼忙坐到她床边,扶着她的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妳得了肺炎,医生说要好好休养几天。”
贺千羽隐隐约约记得寒风夹带雨丝打在脸上,让她睡不安稳。她不想把门关上,怕错过他的铃声……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太眼熟的布置,让她即使身在病中也一眼看出自己身在何处。
虽然没住饼院,她却曾在医院中陪一位病人好几天……
“医生说只要妳肯好好休息,又有人可以好好照顾妳,等妳明天体力好一点就可以出院。”
“那好,麻烦你去帮我请个看护,我明天就出院。”她有点不情愿的说。一出院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靠在他怀中。她留恋的更偎紧他一些,可以更清楚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现在她还是病人,理当有这个权利。
“我来应征,好不好?不支薪的。”他诱之以利。“妳一定饿了,我先喂妳吃点稀饭,是我亲手熬的,妳可以试试我的能力是不是够格当一个专业的看护。”他让她靠回枕上,转过身从保温壶中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
汤匙伸到她唇边,贺千羽贪婪的把那匙香软的粥咽了下去。
他的话、他的笑容、他的神情,让她胃口大开--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看护了。他的专业能力叫做幸福……
那碗粥当中真的有幸福的味道。那是只有他才懂的调味,是他的独家配方……
她把两碗粥吃得干干净净,展翼拿了面纸,轻轻擦净她唇边的残渍。“很好吃吧?”
她点头。就算他喂她吃的是砒霜或是鹤顶红,她也会心甘情愿把它吃光的。
“我喂饭的技术也很好吧,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她又点头。
“那我当然是很够资格当妳的看护,不许说不。”他霸道的威胁。
贺千羽觉得他有些地方不一样,很大的不一样……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样她才有勇气拒绝他的好意。“你还要忙公司的事……”
“妳放心,公司有那群娘子军在。”他忽然想到李冠伶说的话。“蜀中猛将如云,足当大任。”那些小女孩讲话真是有趣。
他回想起那些仰慕的眼神,之前只觉得烦,现在却觉得她们真是天真可爱……
这世界多么美好!爱情让他的人生剎那间变得缤纷多彩。
忽然听见他掉了两句文言文,贺千羽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想着他今天真怪……
“你也生病了吗?”她模了模他的额头,温度似乎还算正常,肺炎不会传染的吧?
“我和妳得了一样的病。”一种名为爱情的热病。
“你真的被我传染了?”她伸手想把他推远一点,无奈力不从心。“那你快点去找个地方休息,免得愈来愈严重。要不然像这样交叉感染,我们两个不是永远都好不了吗?”
“我不要痊愈,我也不要妳痊愈。”他笑着说道。“我们要一直一直这样交叉感染下去。”他边说着,边贴近她的唇,在她唇上柔柔的游移,不让她有回答的机会。
贺千羽觉得全身热了起来,脑袋中昏昏沉沉的。
她的肺炎一定更严重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虽然他的唇也是热热的,被她双手环住的颈项也是热热的,心跳的频率十分不正常,也和她的一样……
他们得的一定不是肺炎,是心脏病。
这可要严重得多……她忍不住逸出一声申吟。双手把他拉得更近,交叉感染就交叉感染好了。
只要他们是同病相怜……相爱……
那个有点疏远、有点冷淡,十分矛盾的展翼哪里去了?
在他的坚持之下,贺千羽只好顺从的让他抱着走出医院门口,坐进车子。又一路抱出电梯,走进家门,直到她卧室。
他没有先让她在床上躺下,却先把她放到沙发上坐好。
那张大床依然放在一个奇怪而尴尬的位置,离他的卧室阳台最近的地方。
展翼轻松的动手把它挪回原位。贺千羽还想阻止:“喂,你干嘛动我的床,放在那里就好。”
当初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搬到贴近落地窗的位置。
展翼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没有停手的意思。
贺千羽急了。“你别动它,风水专家说那里是财位,最适合摆床了。”
风水专家这么说?展翼有点好笑她的借口。
不过也没错,那一夜又是风又是雨的,可不就害她得了重感冒了吗?当然是风水专家说的。
不理会她的抗议,他自顾自把床摆好,接着让她在床上安安稳稳的躺好,被子也盖得妥妥当当,才开口说道:“妳不用担心错过了我的铃声,我不会再作恶梦了,用不着那个铃铛,”
被他当面说破了心意,又拆穿谎言,贺千羽不由得羞红了面颊。又若有所思--他不再作恶梦了,他也有了成功的事业,他需要她的地方愈来愈少了……
她的计画只剩一样尚未完成,他的终身大事。
韩婉儿……为什么她结婚时不来问问她的意见呢?她一定上天下地也要帮她找到一个好丈夫,除了展翼之外……
她真痛恨这一部份的计画。
没有韩婉儿,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展翼据为已有。
她还是一样可以把他据为已有啊!她现在已经明白那天他说的什么是和她一样的病了。
她永远也不会痊愈的。
他真的也是吗?
反正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她乐观又自私的想着。
可是和他在一起,她会舍得他心中永远压着一个沉重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吗?
她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吗?她悲观又合理的自问。
“唉。”心中举棋不定,只能叹气。
“是不是很累了?”他体贴的问,一双明澈的眼温柔地凝视着她。这样的眼光是她无法招架的。她垂下头,顾左右而言它:“你去上班吧,我一个人没有关系的。”
“公事我也可以在家里处理啊!反正我们家有完整的计算机设备,不会耽误工作的。”他开玩笑的加了一句:“大老板。”
我们家?他忘了这边只是她的家吗?他自己的家在对面,山的另一边……
“哼!”她板起脸,故做严肃的教训。“你别趁机偷懒,告诉你今年的业绩要是达不到预定目标的话,我还是会炒你鱿鱼的。”
展翼可不怕她威胁。“妳现在就炒我鱿鱼好了,那我刚好可以当妳的全职看护。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妳,寸步不离的跟着。”
“我才不要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像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他的笑意感染了她。这就是调查报告中的展翼吧!是她之前来不及认识的……
“病人没有反对的权利。”她只有任他宰割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