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内放着一条绣花手绢和一张纸。他认出那条手绢,是他亲生母亲最喜欢的东西。
那个私奔离去,丢下他不顾,被爹休了的娘。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他着急的追问丫鬟。
丫鬟的眼神飘移不定,忐忑的告诉郑元朗——
她昨天外出,在街上遇见一个男人,对方不知从哪晓得她在侯府工作,当街拦住她,要她带东西给小鲍子。
至于男人给了她的好处,丫鬟一字不提。
郑元朗闻言,心神大乱,不知母亲出了什么事。
慌张之中,他想到宋雨蔷。不是父亲,不是女乃女乃,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那个妖怪似的,无所不能的后娘求助。
可宋雨蔷如今是他爹的正室,若她知道了他母亲的消息,她会不高兴吗?会不会疏远他?
郑元朗越想心越乱,打发走丫鬟,摊开荷包内的纸条观看。
“元朗!”
冷不防地,一声轻柔的呼唤,闯入郑元朗耳里,他像听到鬼哭神号似的,吓得全身打哆嗦。
“你、你怎么来了?”手忙脚乱的收起荷包,他难掩惊慌的瞪着踏进门的宋雨蔷。真是说人人到,想鬼见鬼。
“你慌张个什么劲?”宋雨蔷提着一篮点心,施施然的走到他身边,眯着眼,打量他心虚的模样。“老实交代,做了啥坏事?”
“没有……”郑元朗不知如何是好。刚刚看到纸条上的坏消息,一字字都触目惊心。
他迷茫的凝视她,无法决定要不要请她帮忙。
“你不舒服吗?”察觉他有些古怪,宋雨蔷抱起他仔细检查。
“不是……”郑元朗微微闭起眼睛,有点想哭。在后娘的怀抱里,他居然感到很温暖,这种窝心的感觉,连亲生爹娘也没给过他。
“先吃东西,我自己做的点心。”宋雨蔷把他放到椅子上,倒水给他喝。
郑元朗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感受到自己被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着,惊觉出生至今对他最好的人,只有宋雨蔷。
“哭什么呀?”她的语气更加温柔,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即使你惹了祸,我也会酌情掩护你的,不要自己一个人烦恼,好吗?”
郑元朗颤抖着小手拿出藏起来的荷包,递给她,求助道:“我、我收到这个……”
郑毓廷花了三天时间,早出晚归,检视过封地内的所有产业,总算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务,往后可以轻松一阵子了。
他开始想着,该怎么与新婚妻子和日渐亲近的儿子,打发闲暇时日。
陪他们在府里闲话家常?他不喜欢。
带他们到府外游山玩水?他们会喜欢吗?
冷漠了三十年的男人,在新婚妻子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学会了把家人放在心里记挂,重视、珍惜。
这一晚,郑毓廷仍是晚归。
宋雨蔷在房里,边看着禁书,边等他回来。
“你怎么不先睡?”郑毓廷一进门就抽掉她手上的书本,丢到角落。
“睡了之后,你回来也是会吵醒我的……”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练武之人向来感觉敏锐,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心生戒备。
成亲之前,她每一夜都睡不安稳,总是为身旁的孩子一点动静而惊醒。
成亲之后,只要在他怀抱里,被他的气息所围绕,她就能睡个好觉。
逐渐的,她养成了与他同床才能入眠的习惯,舍不得戒掉。
“明天起,我就不用再外出忙碌了。”郑毓廷动手解开外衣。
宋雨蔷一听,高兴的贴在他身旁,为他除下中衣。“可以每天在家陪我们吃饭吗?”
“你只有这点要求?”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给他看,害他又想亲吻她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啄了下她红女敕的唇瓣,然后含在口中吮吸,听她逐渐混乱的呼吸,舌尖探入她嘴里,搅弄着她的丁香小舌。
“等、等一下。”即将瘫在他怀里,任他胡作非为的宋雨蔷赶紧叫停,“我有事和你商量。”
他挑了挑眉,用过去的经验猜测她“商量”的目的。“今晚又要玩什么不正常的姿势?”
“哎呀,你不要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虽然我偶尔建议你尝试一些新鲜的体验,但我骨子里仍是个非常正经,玉洁冰清的温婉女人!”
正经?玉洁冰清?温婉?“请问,每晚入睡前,不看禁书和图就不能闭眼的人,是谁?”
“你刚好在身边,有书有图,我也是和你体验夫妻之道而已。”宋雨蔷闷闷的瞪他,娇嗔的眼神,妩媚诱人。
郑毓廷身体燥热了,手指受到的催促,拉扯着她的衣裳。
“有事啦!”她急忙抽出一条手绢,在他眼前晃了晃。“先看这个。”
“什么?”他取饼手绢看了看,不解其意。
“你不知道吗?”她提醒他,“是你以前那位妻子的东西。”
郑毓廷完全没印象。“提她做什么?”
“有人让府里的丫鬟拿这条手绢和一张字条给元朗。”
郑毓廷目光变冷。
她捞过浸在温水盆里的布巾,拧吧,轻轻的为他擦拭脸颊,使他冷硬的容颜渐渐柔和,一股成就感在她胸臆间浮现。
“元朗吓坏了,我安慰他一整天,他才稳住心情。”她拉他坐到床沿,握着他的手,为他擦拭每一根指头。
“我会叫人调查那个丫鬟。”
“先按兵不动吧,即使那丫鬟被人收买了,也可以留到秋后算帐,如今更麻烦的,是这个……”她又取出一张字条交给他。
他看过之后,面无表情。
宋雨蔷惦记着元朗的委托,打量起郑毓廷漠不关心的表情,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肩膀。
字条她也看了,不晓得上面写的是真是假?
“你说,这上头写的是真的吗?元朗的母亲真的病重垂危,需要重金诊治吗?”
她不知所措的玩弄起他的手指。
字条里写着——要求元朗从侯府里带一些值钱的东西出门,在某处与人会面,并且不可泄漏给外人知晓,否则元朗的母亲必死无疑。
种种要求不像是来求援的,反而像是来勒索。
郑毓廷低下眼,梭巡她为难的脸色。“那个女人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她和情人私奔之后,我就把休书送到她娘家去了。据说她娘家的人也将她逐出家门,不承认她是他们家的人。”
“这么一来,她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受伤生病,没人可依靠,或许盘缠也用尽了,身无分文,那不是很惨吗?”
“你担心什么?”她也管太多了吧?他以为她只对受苦受难的孩子有爱,难不成她进展到了对任何不幸之人都无法割舍的境界?
“她是元朗的母亲!元朗会烦恼,我见不得孩子难过嘛!”宋雨蔷拧了他结实的腰月复一把。
他的放任,纵容了她毫不客气的蚕食他的权威、鲸吞他的领域,不是以夫为天,而是以夫为宠儿;她会疼爱他,也会斥责他,更会要求他为家人效力。
“你出出主意帮帮元朗吧。”宋雨蔷理所当然的要求。
“……我一定是被你使了妖法,蒙蔽了心智,才会把你纵容成这样。”
“我又怎么了?”她一脸无辜的眨眼。
“别管闲事,任她是死是活,你只须袖手旁观。”其余的,会令他家人不安的人,他会铲除干净。
“假如她真有危难呢?”
“我会叫人去收尸,清明时让元朗去她坟上祭拜。”
“呀呀呀,这太无情了!”宋雨蔷不禁开始担心,万一她惹郑毓廷生气,他也这么冷漠的对待她,怎么办?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英俊的丈夫,无端的害怕起来……怕失去他。
她得到过他的微笑,感受过他的温柔,不能再承受他无止境的冷漠无情,她已经依恋上了他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