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人家,换成是她的话,她也会如此猜测。
其实江总不只是个肯放手让员工去做事的好老板,对于在公司待久的主管干部,他几乎个个视做自己的儿女,或者是弟妹们。就像她目前住的这间公寓还是当初江总买了却没有住,而以便宜市价七成的“超低价”卖给她的,她开的那部三菱汽车,也是江总送她的。
为了江总这么一个滥好人的老板,她当然也就舍命陪君子啦。
房子、车子到现在她都还不敢过户到自己名下,这是做法一。
至于做法二,当然就是要让公司的年收益能屡创新高,在这方面她卯足了劲就是想帮江总所有的忙。
所以后天周四,她一定要进公司。
这么想来,她应该可以高枕无忧的躺到后天喽?
包何况小威又跟着姑姑一家人去了高雄玩,要等到小年夜前一天才会回来。
不行呀,要过年了,家里都还没整理,如果,同事或者朋友来玩的话,会被人家笑家里脏。
“好吧!”鼓起了体力,琦芃将穿了毛袜的脚探出被子外。
“铃铃铃……”
吓!原来是电话声,琦芃没好气的白了床头柜的电话一眼,但是电话仍“不畏权势”的响给她听,叹了一口气,只好爬回床上,接起电话。
“喂?”
予琴病恹恹的声音咳了两声后传了过来,“小琦……”
“你看医生了没?”真惨,一下飞机,遇上了大寒流后,回到家予琴就立即生病了起来。
“哈……哈啾……有啦,看过了啦!”又哀嚎的咳了老半天,予琴才说出她打电话来的原因,“我的护照是放在你那里吧?”
“是吗?”琦芃回想了一下两人像逃离鬼屋似的跑离中正机场入境大厅,那时……
“好像有喔,予琴,我找找看,如果找到了,明天就送过去给你。”
“你一定要找喔!对了,那个……”后来她们又聊了一下其他的事情,才分别收线。
琦芃的手才离开放好的话筒没多远,电话又震天价响着,“铃铃铃……”
“喂。”
“琦姊,我是沛沛啦……”公司为她请的小助理,先是亲切的问候她,然后才邀她今天晚上去西华吃公司的尾牙。
“是今天吗?”怎么日子是这样过的,都要吃尾牙了?好快喔。
“好,我尽量喽。”
“什么尽量?!”沛沛惊嚷,“琦姊,你一定要来啦,还要带你儿子一起来!”
“小威不在啊,他姑姑带他去南部玩了。”
“那不管,小威不能来,小威的妈妈一定要能来吧,琦姊。”
沛沛撤起娇来,别说男人的骨头会酥,就连她也是立即心软,“好好好,几点?”
“六点半,喔,对了,方经理叫你搭捷运到‘中山国中站’,他会去接你的,就这样哕,掰!”
新来的方经理吗?琦芃瞪了一眼已经嘟嘟响的电话,心里想着,这个方经理最好是有公事要和她谈,如果他也是那群打赌谁可以先追到她,不怕死的自认为是公子俱乐部成员之一的话,那琦芃绝对会把小威推到他面前吓死他!
一连两通电话,让琦芃精神全都回来了,下床后,走向梳妆台,看着镜中的女人。
鲍司里z世代的年轻同事,常常在知道她已是个三十二岁的未婚妈妈时,都会“哇咧!”的一声;往往这时,与她相同一起待久的同事就会又是羡慕又是消遣的叹着:“已经是‘欧巴桑小姐’的小琦,有个九岁的儿子了,可是还美的可以去与‘单身公害’抢饭碗了。”
年轻的时候,常让人误以为她成熟的脸已经是二十五、六岁了,但反而到现在她已经三十二岁了,反而还让人停留在她仍是二十五、六岁的错觉。
染了褐色的短发,轻巧俐落的圈住她仍是鹅蛋型的脸,圆形的双眸依然是含水带雾的回望着镜中的她,咬了一咬嫣红的唇时,才幽幽的想起,与异性最后一次接吻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说:“雷超虽然你已经死了十年,你的负心仍叫我心痛,但是我还是想你呀!”
她没有不接受雷超已死的事实,相反地,她认真工作,努力建构着她与小威的温暖世界,她比任何人都还耍更融入这个社会。
“铁达尼号”上演时,她也是与每个人一样,坐在电影院中,流泪的看着杰克与萝丝的生死告白。九二一地震时,她也与同事开着箱型车送物资到中部灾区参与赈灾;就连总统大选时,她也很热情的跟着摇旗呐喊着,美国九一一事件、台北的纳莉风灾……这些都让她与这社会一同经历。
只是午夜梦回时,不由自主的想起雷超,仍会叫她掉泪。
知道她是未婚妈妈身份的新朋友与老朋友,无不热心的帮她相亲,帮她介绍男友,她也曾试着和当中几位优秀的社会精英交往。可是,往往不是对方见她还有个那么大的“拖油瓶”而打退堂鼓,就是她的感觉总是不对。
她知道这辈子她没救了,想嫁出去似乎是毫无指望。
“铃铃铃……”
电话又响了?八成又是沛沛!这一点她最行了,迷糊傻妞一个,每次都不把话在一通电话内讲完,说了她几次她都改不了。
她接起电话便一股脑儿的挪擒,“我告诉你喔,你要是每次都这样把话分两次讲,我可是会送你去速读班,加强你的记忆力喔。好吧,怎么样?又有啥事?”
电话那头一阵的悄然无声。
怎么啦?开不得玩笑啦?
她瞄了一眼手中的电话,“沛沛?说话呀,什么事忘了讲了?”
“韦特王子调查小组成员如下:宋琦芃、谢明玮、张淑真、巩德、林雅雪、林其茂……”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不断的讲,但琦芃已经一阵的冷汗直淌了,“慢……慢,慢着……”脑中有几百个警钟同时撞成了一团。
可是对方仍自顾自地,根本就不甩她,“北美地区:游启文,巴西:黄明清,中欧地区……”
“停,停止!停止——”
总算那声音停下来了。她不用猜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在印尼出了车祸后,遗留在现场的笔记型电脑中有她所有公事、私事,像摊在阳光下的书本,让人一览无遗。
“你知道我是谁了?”像雷超的声音仍是一派从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认错的话包准没事的,琦芃仗着对方看不到她的诚意,连珠炮似的道歉语齐发,“韦特王子,对不起,我错了;请听我解释……”
“没有诚意……”韦特在她说话的空档,轻声的批评着她,“你不用在电话中道歉,我接受的道歉向来是人看着我的眼睛说对不起的。”
啥?这样还不够?那……那他要怎样?
嫌她投诚意?还要看着他的眼道歉?
她只是个领薪阶级的上班族,叫她专程到萨国给他磕头吗?
包何况他又那么的难搞,身边老是有一大堆的“大内高手”围住,团进团出的,她全是出于万般无奈下才会这么偷难模狗的呀。
“韦特王子,真的很对不起您,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一般见识。我保证,我会解散这个工作小组,以后不会再这样偷偷模模的跟踪您。”
“我打这通电话,不是听你道歉。给你一天的时间,向你的老板报告后,你来找我,我要与你谈你们公司签约的细节。”
“轰”的一声,韦特的话就跟深水炸弹没两样,炸的她心跳差点停止,炸的她呼吸全憋在胸口,而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好半天耳朵仍耳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