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好奇问她:“你怎么会突然提成亲之事?该不会是你看上了哪个男人吧?”
昭芹瞬间胀红了脸。“我才没有哩!”
“真的?”月笙直觉有异。
“真的啦!”昭芹只差没发誓。“都嘛是那个马司武啦,动不动就喜欢跟人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睡觉又老把脚跨到人家身上来,我又不能跟他说我是女的,叫他别碰我,很烦呢!”
月笙哂然一笑,看来小义妹是情窦初开了。
“人家好歹也是个中军将领,跟你亲还不好吗?他当你是朋友,中军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反正他又不是故意轻薄你,碰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你把他当女的同伴看待不就不觉别扭了?”
昭芹噗哧一笑。“他块头比我还大耶!他要是女的那能看吗?”
“说得也是。”
两人笑了一阵,说好了半夜要一起偷偷去洗澡后,昭芹便先回中军军营。
“竹生!”
苞她比较谈得来的几个朋友在三十步外的地方招手唤她,坐在大石上的她起身挥挥手,立刻跑了过去。
“怎么了?”
她看见大伙全一脸兴奋中又微带羞赧的表情,怪异得很。
“有新来的。”其中一人指向红帐方向。“听说新来了两个,其中一个美若天仙,大伙正要去领牌呢,要不要一起去排看看?”
看来是新来了两名姿色不错的军妓,月笙一想到那两个姑娘得在这过着玉臂万人枕的生活,心里就一阵难过。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你们自己去吧。”
“好吧,回来再告诉你她‘功夫’如何。”
月笙红了脸,不懂他们男人怎么老爱谈“那档事”。自从军以来,她被“逼”听了不少她从来都不晓得的男女之事,害她现在看到里哥哥都会觉得怪怪的,浑身不对劲。
“不晓得里哥哥会不会去红帐?”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里就颇不是滋味的。
“你一个人站在这发什么呆?”
月笙抖震了一下。她的自言自语没被人听见吧?
“将军。”
她一转身,拓里正好走到她面前,害她笑得好尴尬。
拓里朝她方才凝望的方向看过去,唇边泛起一抹解意微笑。
“你想去红帐?”
“才不是!”她立刻否认。“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干嘛那么激动?”他淡然说:“军旅生活苦闷,想去温柔乡寻求慰借、发泄一下是很正常的,就算你要去我也不会笑你。”
“真不公平!”
她气冲冲地说了一句,拓里却完全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什么东西不公平?”
“男人要求女子冰清玉洁,婚后还要忠贞不二,可是他们却可以婚前荒唐、婚后依然寻花问柳,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可言。”他的确无法解释。“只是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那军中设军妓也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吗?”
“这……”拓里还真被她问倒了。
“你不觉得那些军妓很可怜吗?”她干脆替她们请命。“我觉得应该将红帐撒出军营才对,你是大将军,这种事你一定能作主吧?”
“红帐在军中自有其作用,我不会撤的。”他握拳轻捶了她肩窝一记。“后天就要上战场了,早点歇息,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操练等着你,别再胡思乱想些不相干的事了。”
拓里说完便离开,跟另一名参军边说边往帅帐的方向走去。
“如果你也去红帐找女人……”月笙揉着肩窝,呕气自言自语。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战鼓一击,先锋部队一片“杀”声喊得惊天动地,两军交战,顿时黄沙漫天,砍杀声直冲云霄。
月笙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
往前冲时还不觉得怕,但是当突厥兵红了眼杀过来,双方开始有人死伤、血腥味扑鼻而来时,她握着刀的手便控制不住直发抖,整个人全僵住了。
她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要她去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她根本下不了手。
“竹生!”
和她交情还算不错的李信撞了她一下。
“别发呆,把陌刀举起来!”
他说完便冲向前和敌人展开一场厮杀,一个突厥兵抡着大刀直朝月笙砍过来,她是也把陌刀举起来了,是被人家一击便落地,亮晃晃的大刀就这么朝她砍了过来--
“啊!”
一声凄厉哀号响起,一支丈八蛇矛穿透了突厥兵的胸膛,一条性命就此消失。
“你在做什么?!”
及时赶至救了她一命的拓里满脸怒容,朝她大声咆哮。
“朝廷不是付钱让你千里迢迢来这送命的!”
他脚一踢,月笙掉落于地的陌刀便腾空飞起,稳稳落入他手中。
“把刀握牢!”他飞快将刀交回她手中。“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我……我不要杀人!”
月笙被躺在地上的那具突厥兵死尸吓到了,她雪白着脸,说完便转身想跑回军营,却被拓里硬扯回来。
“该死!”
他怒瞪她,月笙以为他想杀了她,没想到他是拉着她直往突厥兵冲过去,随便找定一个目标便牵起她执刀的右手和对方交战,然后一刀砍断了突厥兵的脖子。
月笙吓呆了:“啊--我……我杀人了……”
“你本来就是来杀人的!”拓里用足以令她发疼的劲道紧握了一下她手掌。“在我军中绝不许有临阵月兑逃之徒!你最好记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去吧!”
拓里将她推进混战中,举剑喝令所有士兵往前冲,战鼓大振,如山崩海沸般,月笙完全没退路,只有双手紧握大刀,一路杀向前了。
***
两军交战第一回合,拓里算是险胜。
突厥兵暂退一舍,由于双方皆元气大伤,拓里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鸣金息鼓,暂时回营休养,重整军备,不做穷寇之追。
“哼,这下那些蛮子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马司武浓长的黑眉傲气高挑,一脸的得意洋洋。
“胜不骄,败不馁。”拓里提醒好友。“今日是因为突厥兵轻敌才让我们险胜,别忘了马老将军纵横沙场数十年,不也败在此地?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司武双肩一耸。“你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马老头刚愎自用、食古不化,不用脑,就空有一身蛮力,敌人略施小计就能骗倒他,跟智勇双全的你怎么比?我有信心,你一定能赢的。”
拓里翩然浅笑。“你这么说自己爷爷不怕被雷劈呀?”
“我这个人向来直肠直肚,说的都是实话啊。”司武一脸无惧。“我当他面也是这么说的,他本来还想向皇上请命,再度抱伤上阵的,是我教人把他房间窗户全钉死,房门外十二个时辰都派四个魁梧大汉轮流守着,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好好给我留在里头养伤,这才把他给关住的,不然皇上早被他烦死了。”
“我可以想像你爷爷在房里暴跳如雷的模样。”
司武皱皱鼻。“何止!我祖宗八代都不晓得被他骂过几遍了,也不想想我跟他可是同祖宗耶,连祖宗也骂,真是不孝!”
拓里被他认真的口吻逗笑了,一直为战事烦忧而深锁的眉心头一次完全舒展开。
“行了,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他轻扬眉宇。“待会烦劳你通报各营清点兵士伤亡人数,我--”
“呜……”
伤兵全送至军医营帐里了,所以这“独一无二”的宏亮哭声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拓里和司武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全朝自一群人中传出的哇哇大哭声走去。
“怎么了?”
“将军、马中军。”
包围着月笙劝哄的几个友人立刻排成一字站好行礼,只剩特地跑来的昭芹还继续把肩膀借给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