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意外的温柔,他轻轻吻着她,小心翼翼的,好像她是个玻璃女圭女圭,稍一不慎就会破碎。
一吻完毕,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刚刚妳说的那些话……关于我最想听见的话,没错,妳答对了。但是原因不是妳想的那样,那跟我的自尊心无关,也跟男人的征服、狩猎本能无关,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晚安。”
他又在她额上印下轻轻柔柔的一吻,然后便离开了。留下黎曼英一个人站在门前阶梯上,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疑惑的想问--
那到底是跟什么事情有关?
随着婚期愈来愈近,要张罗的事也愈来愈多。
黎曼英体谅伍少勋正忙着新产品上市的事,所以大部份的准备工作都由她一手包办。反正她在自家公司上班,职位也只是挂个名儿,空闲时间多得很。
只是,那天他说的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不去,好几次,她借着询问他婚礼意见的名义打电话给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们就快当夫妻了,这是仅次于家人最亲密的开系。事情不说开,总还有个希望在那儿。万一他的回答不是她期望的,这夫妻还当不当得成?她的生活还过不过得下去?
这般反复思量,问题便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这天,设计师带了订制的新娘礼服来给她试穿。礼服的款式是伍少勋打的草稿,露背削肩白纱拖着长长的裙襬,优雅华丽,衬托得她的身形更加修长窈窕。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直到此刻,她终于有了新嫁娘的真实感。
结婚,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代表着她的人生将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她将成为他的妻子,与他共度人生中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年。他将成为她的丈夫,就像一个东西贴上标签,被划定为属于她的,别人无权触碰。
这是她作梦也不敢想的,但它真的实现了。
喜悦幸福的微笑从她唇边悄悄泛开来,她抚着白纱,暗自决定要让这个婚姻成为货真价实的。
不是利益交换,不是互惠互利,而是真真正正爱的结合。
“真美!”黎母高兴的绕着她转圈圈,一边看一边发出赞叹。“真美,真美,我的女儿看起来就像个公主!”
她笑而不语。
伍少勋的品味确实不错,就连专业设计师也谟不绝口,这款礼服将她身材的优点完全展露,无可挑剔。
“哎,少勋这孩子真有心,一般的新郎官根本不会管这些琐事的。可瞧瞧他,从头到尾都热心参与,可见有多重视妳!”
她低下头,轻声道:“真是这样就好了。”
黎母闻言扬眉,仔细观察女儿的表情,似乎瞧出了什么。但怕女儿难堪,不好明讲,便假装没听见,另外起了个头。
“其实啊,我和妳爸、伍大哥和伍大嫂,咱们两家的长辈们,一直都认为你们会是一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妳就是一直瞧少勋这孩子不顺眼,老是给人脸色看。这次妳会答应嫁给他,老实说,大伙都吓了一跳呢!”
“是吗?”
“可不是,妳爸爸他啊,怕旧事重演,还找了人跟踪妳,现在我们总算放下心来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假装专心研究蕾丝图样。
“可有件事我想不透……”黎母慢慢把话绕进中心点。“妳不是一向很讨厌少勋的吗?怎么这回答应得这么爽快?”
黎曼英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能说,她之所以看他不顺眼,是因为得不到他?
又怎说得出口,她处处为难他,给他脸色看,全是出于嫉妒?
如何解释,她那不和善的态度、主动攻击的动机,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他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这些,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陆诗涵也不晓得,当然更不可能跟自己的母亲开口。
但她不说,做母亲的却已看了出来。
人家说母女连心,自己生养的女儿,不见得能了解全部,但总能捉个大概。从小女儿便是这种性子,想要的,不敢争取,怕受伤,怕拒绝,怕失去别人的爱,怕伤了别人的心,他们夫妻俩便是利用这点,牢牢掌控住她。
但小女孩总有长大的一天,他们不可能抓住她一辈子,是该放手,也是该让她明白自己要的东西应当自己去争取的时候了。
“照我说,少勋若不喜欢妳,是绝不会娶妳的,”黎母给她加油打气。“妳想想,他交了多少个女朋友?有哪个让他动过结婚的念头?他从以前就跟在妳后头跑,谁都看得出来妳对他是不同的。”
“是这样吗?”她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吗?”
黎曼英无语。
她也想相信,也希望如此,但又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希望。反正有一辈子可以努力,又何必急着揭牌?
黎母见她神情落寞,还要再说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少勋打来的!”黎母兴高采烈的将手机拿起她。“瞧,他多关心妳,三天两头打个不停。”
黎曼英等母亲定出房间才接起电话。
“喂?”
那端静默了几秒。
“心情不好?”从她的声音,他听出了心事的味道。“不喜欢那件白纱?”
“不是。”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玩着裙襬蕾丝。“礼服很漂亮,我和妈妈都很喜欢。”
“那是怎么了?舍不得父母?”
“没有。”
“后悔了?不想嫁给我了?”不待她回答,他又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就算架也要把妳架上礼堂。”
这话说得霸道,可正好是她最想听到的。
黎曼英忍不住笑了。“你是土匪啊,这么蛮横!”
“谁叫我的新娘有前科?”他答得理直气壮,“如果可以,我真想拿把手铐把妳铐在我身边,以防万一。”
“神经病!”她骂,可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说真的,妳怎么了?”玩笑过后,他还是关心她的情绪。“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不要自己闷在心里。能配合的我一定尽量配合,妳千万不要自己乱来。”
这是确定他的想法最好的机会,她犹豫许久,正要鼓起勇气开口,话筒那端却传来女秘书的声音--
“总经理,全通广告的人来了,请您马上过去开会。”
“好,我等一下就去。”她听见他说,“曼英,对不起,我现在没有空,晚上我去接妳吃饭,到时候再说好吗?”
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涌上。
“没关系,你去忙吧!”
“晚上七点,我去接妳。那就这样,Bye。”他挂上电话。
黎曼英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要问吗?
真的要问吗?
如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承受得了吗?还有办法抱着希望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些问题,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结果,她还是没问。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机会。
他们一进餐厅就遇上熟人--伍少勋的旧情人,朱氏企业的千金--就是那位双眼如星辰般耀眼,笑颜如阳光灿烂的朱绮容,朱小姐。
几年不见,朱绮容已从当初青涩娇弱的模样变得明亮动人、艳光四射,一瞧见伍少勋,犹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热络的在黎曼英面前聊起两人当年甜蜜往事,听得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拿个耳塞把耳朵塞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