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去谈吗?这说来话长。”
浓浓咖啡香气飘散在公寓里的每个角落。
黎曼英两腿并拢,两手放在膝盖上,直挺挺的坐着,忍下夺门而出的冲动,
“妳吃早餐了吗?”伍少勋从厨房探出头来。
“我不饿,谢谢。”
他耸耸肩,又缩回厨房。
饼了十分钟,他端着咖啡和三明治走了出来。
即使她说不饿,他还是替她也准备了一份。
“这是特别为妳制作的总汇三明治,”他将咖啡和三明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朝她眨眨眼。“妳的脸色糟透了,最好吃一点东西,免得我得送妳到医院。”
黎曼英毫无食欲的瞄了桌上的食物一眼。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是第一人选,但不是唯一的,如果你不答应,现在就告诉我,好让我省下时间去找其他的人。”
听听她说的话!多么冷酷、理性,毫无感情。
伍少勋慢条斯理的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黑眸透过热气打量她。
她一点儿也没变。他几乎有点生气的想着。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冷静、理性得让他想抓狂。
即使是在谈论像这样一件事的时候也一样。
他这辈子曾经有过许多被女人主动求欢的经验,她们要不是娇滴滴就是羞答答,从来没有人拿这种谈生意似的口吻这样对他说话。
黎曼英不是一般女人。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
是啊,有谁比他更了解呢?过去这十几年来他可吃足这女人的苦头了。
不只一次,他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老兄,你得认清现实。就算你是颠倒众生的万人迷,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那又如何?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其中之一,早点死心吧!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真的差那么一点……他已经有足足一年的时间不去找她,不试图打电话给她约她出去,不去想她是多么诱人,直到她又出现在他家门前,毁了他一切的努力。
伍少勋真希望自己可以有种一点,就像她以前曾经叫他滚一样,也同样回敬给她,请她另寻高明,除非世界末日,否则他绝不会碰她一根寒毛。
那么做或许痛快,但他知道如此一来,这辈子他将痛苦到死。
只要能得到她,要他当条狗也愿意。
妈的!他真恨自己这么没骨气。
他往后靠向椅背,长腿交迭在桌上,故意用最慵懒、最迷人、最漫不在乎的语调缓缓开口,“这真是一大惊奇,想不到黎大小姐也有需要别人帮忙的一天。”
黎曼英闻言抿紧唇,竭力维持住冰冷的表情,以免让他瞧出她真正的感受。
她太了解伍少勋了。
如果让他看出她对他的感情,他绝对会善加利用,以便在他辉煌的战绩上再记上一笔。
伍黎两家是世交,双方的父母十分熟稔,她从小就认识他,并且--她十分痛苦的承认,她一直迷恋他。
伍少勋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他温柔体贴、英俊幽默、多金富有,从十二岁开始,就在女人堆里打滚。
她看着他穿梭花丛,在温柔乡里流连,用各式浪漫的手段追求女孩子,与她们共度一段美好时光,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有一段时间,她曾经卑微的希望自己成为其中一个,就算只是短暂的时间,就算他最后投入别人的怀抱,只要曾经拥有他就好--直到她看见那些女孩的下场。
她们以泪洗面,她们痛苦不堪,她们不计任何手段只求挽回,但他从不回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追寻新的目标、挑战。
黎曼英知道,自己不能成为其中的一个。
她太爱他、太迷恋他,如果她允许自己拥有短暂的快乐,那么陪伴她一生的将是无止境的痛苦,所以她在自己的心上筑起厚厚一道墙,用高傲不屑的态度阻止他的进攻。
她太了解他了,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他芳名录上的一笔,她却无法只把他当成爱情世界里的过客。
她一直做得很好,连她都想替自己拍拍手。她成功的让他以为她痛恨他,视他有如臭水沟里的老鼠。一开始,他把她当成挑战一般穷追不舍,但久攻不下,他终于放弃这座城堡。
毕竟,外头多得是大门敞开欢迎他人住的华屋,她们会很高兴迎接这位王子,给他最舒适的款待--不像她,老是将他拒于门外。
她扬起下巴,双眼微观,知道这是最能引起他怒气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需要他的怒气来保护自己。
“我需要一个让我怀孕的男人。”她用苦心练习的鄙夷口吻说出事先演练好的台词。“你恰好是个男人,而且我知道你一向来者不拒。”
伍少勋知道自己的下巴掉了下来,也知道这个样子看起来一定很蠢,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她需要一个让她怀孕的男人?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黎曼英,他认识的她不会说出这种话,不会有这么荒谬的念头。
黎大小姐该是一个头脑清楚,冷静理性得近乎无情,视男人如敝屣,视爱情为毒药,认为家庭是牢笼的女人。
基本上,黎曼英这三个字和性、怀孕,小孩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联想在一起的。
她刚刚真的那么说了吗?
她真的说了她要他做孩子的父亲?
“等等!”他坐直身躯,将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妳的意思是……妳想要怀我的孩子?”
“不是,”她看着他的目光像在说:这个白痴,连话都听不懂:“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我要的是怀孕,我必须怀孕!”
他扬眉,“……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
“没错!”
“想必也不会有婚姻?”
“绝对不可能,”
“所以说……”他的语气已透露出危险的味道。“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提供他的精子,好给妳孩子?”
她露出赞许的表情。“你终于进入状况了。”
伍少勋终于压不下心中的震惊和愤怒,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妳疯了?妳当真以为我会答应跟妳上床,让妳怀我的孩子,然后拍拍走人?”
她一脸理所当然。“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这是一个幌子,到时我可能会借着孩子要胁你娶我。”
不给他回答的机会,黎曼英接下去道:“这一点你尽避放心,或许我将来会想要一个丈夫,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我很明白你不是一个很好的丈夫或父亲人选,那从来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是啊!”他讥诮的道:“或许我得拿着枪押妳上礼堂呢!”
黎曼英脸色一沉,故意不去理会他讽刺话语。
“我不想骗你,伍少勋。我原本可以的,我根本不需要告诉你实话,只要卖弄风情,让你把我弄上床就能达成目的。”
他“甜甜”说道:“难道妳没想过我可能不要妳?”
这是谎言,天大的谎言!就算有一百支枪指着他也不能阻止他渴望她、扑向她,但他实在气疯了。
这十几年来,她对他不屑一顾,像当他是恶心的虫子一样,从来不假辞色。而今她竟以为自己可以大摇大摆的上门来,命令他让她怀孩子,而且她只要孩子,不要父亲,还认为他会兴高采烈的照办?
他不知道自己气的是哪一点--
是她自以为是的态度?
是她把他看成一个只图之欢的禽兽?
还是她只要他的精子,不要他的人?
抑或是,尽避他感觉深受侮辱,却还是无法停止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