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先去煮晚餐,等我喔!”
望着飞奔进屋的娇小身影,夏珊发出爽朗的笑声。
“看来这小妮子是你命中的克星啊!”
韩榆也瞪着那娇弱背影,可是神情可不似她那般愉悦。
他真的不知道看来瘦小的身体,是从哪来那么多精力和从何而生那么顽固、坚强的脾气?
难道她从来都不曾感到挫败沮丧想放弃吗?
这样看别人的脸色不痛苦吗?
久久,他终于调回视线,语气不善的瞪着面前的女子。
“妳来干么?”
“哟哟,这是对待老同学的态度吗?”夏珊扬眉,语气半好笑半揶揄的道:“我总是得来看看咱们的领主先生是死是活啊!距离上次我们见面应该有半年的时间了吧?”
他脸色一沉。
“不要叫我领主先生。”
“是、是。”夏珊两手抱胸,把他由头打量到脚。“你一点都没变。”
“妳也是。”韩榆面无表情回道:“还是那么喜欢说话,多管闲事。”
他冷漠的态度没吓倒她,反而让她哈哈大笑。
“还是那么没礼貌又讨人厌,嗯?”
“多谢夸奖。”他讥讽。
“好啦!我要回去了。”她转身,从货车上搬下装书的箱子塞进他怀里,“你的下一本作品什么时候完成?”
“不知道。”
“最好快一点。”她眨眨眼,呵呵笑着。“我那家小书店就靠大文豪你吃饭了。到时记得多送几本签名书,我要放到网站上拍卖的。”
他冷冷回,“妳作梦。”
“啧!嘴甜一点不会要你命。”
“我宁愿去死。”
“你现在也跟死了没两样。”她耸肩,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才会走出来啊?可怜的孩子。”语毕,不待他响应,她迅速上车,油门一踩,小货车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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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榆板着脸走回屋里,心中暗暗咒骂夏珊那个该死的女人。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小镇上的年轻人纷纷到外地讨生活,他们这一代,只有他和夏珊留了下来。
虽然如此,这并没有让他们两个更加亲近或发展出其它的情谊。
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大嗓门又粗神经的女人。而他对她来说,则是脾气古怪幼稚的老同学罢了。
在这个镇上,也只有她敢踏进韩家的土地,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取消她这项特权,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踏进门,食物的香气满室飘散,早已饥肠辘辘的他禁不住香气诱惑,忍不住往厨房踱去。
餐桌上摆满了一道道美食佳肴,虽然卖相不佳,香味却十足诱人。
这些年来,他多半靠泡面或便当解决三餐,有时不想出门接触人群,甚至连正餐都省下来,就靠饼干水果裹月复。
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正常吃一餐,久到他都忘记热腾腾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
他站在餐桌前,两眼发直的瞪着那些香气逼人的菜肴,心里其实巴不得扑上去一扫而光,但为了维持他冷酷的形象,只得勉强压抑。
“快好了、快好了。”梁依璃围着围裙,将最后一盘炒青菜盛进盘中,招呼他坐下。“韩老师,再等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
韩榆摆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好像很勉强才答应的样子。
“妳年纪轻轻,做起菜来倒是挺驾轻就熟嘛?”没话找话讲,口水才不会流出来。
“是啊!”她卸下围裙,开心的笑着。“我家都是一些手脚笨拙的大男人,就我一个女孩子,所以从国中开始,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张罗的。”
“哦。”韩榆的眼睛飘过一盘又一盘菜肴,偷偷吞了口口水。“妳妈呢?离婚了?”
“她在生我的时候过世了。”她的表情微黯。
他闻言抬眸,暂时摆月兑美食的诱惑。
“呃……抱歉。”这些天来,他还是头一遭看见她那开朗的脸上有了阴影,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我很遗憾。”
梁依璃偏头打量他,忽然又笑了,而且笑得比以往都更开心。
“我就知道韩老师其实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凶狠,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
此话一出,他的表情马上恢复凶恶。
“要对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妳的事,不过我丑话说在先,到时幻想破灭可别赖到我头上来。”
“常有人这样吗?”
他一愣。
“什么?”
“对你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到幻想破灭说是你的错啊!常有人这样对你吗?韩老师?”
在她那双无邪的眼睛注视之下,韩榆荒谬的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夏珊跟妳说了什么?”他怒瞪着她,藉怒气掩饰内心被窥视的困窘。
“很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竟坦率的诚实以对。“要一件一件说吗?她说韩家是这儿的大地主,三十年前,这个小镇的土地几乎都是你们所有。
“她说你是韩家领养的养子,韩氏夫妇因为膝下无子,在试遍各种偏方都无效之后,找遍了全省育幼院,筛选了许多孤儿,才挑上天资聪颖的你。
“她还说,镇上的人都谣传韩家氏夫妇后来生育的儿子意外死亡,其实是你这个养子谋财害命,还有,你在几年前曾经结婚,没多久,你的妻子也消失了,镇上的人都怀疑你是凶手,还有……”
“够了!”他倏地起身,“我叫妳到镇上去买东西,结果妳去那里听人说长道短,滚、滚、滚,给我滚回去!”
梁依璃没被他忽然扬起的怒气吓到。这么多天来,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脾气说来就来,动不动就大声吼叫的个性。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静静的开口,“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韩榆停下脚步,转头怒视着她。
片刻,杀气腾腾的走到她面前,一手扣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是真是假又如何?我说不是妳相信吗?”他粗鲁的拉着她走进房间,手一甩,将她推倒在地上,“快把妳的行李收一收,逃命去,否则半夜我杀了妳,把妳埋进墙壁里。”
她拧眉揉着被抓痛的手,咕哝道:“现在已经不流行尸体灌水泥这一套了啦,要烟灭证据至少也要溶尸或食尸才保险啊……”
这女人在说什么鬼话?!
他跳脚。
“快点!我不想再看到妳。”
厚!不要以为他是她的偶像就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她也是有脾气的耶!只是看时机发作而已。
显然的,现在该是发作的时候了。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她站起身,气势逼人的靠近他。“我有说我不相信你吗?我有说你是杀人凶手吗?我有说夏姊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吗?你问人家话也听人家把话说完好不好?夏姊说那些都是传言、传言!她说她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还说其实你才是受害者,她说她很担心你,说你是个好人,只是个性很别扭,还说你喜欢张牙舞爪,因为其实最没安全感的人是你。”
韩榆被她突然爆发的脾气惊得愣住了。
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是这几天来始终笑脸迎人的那个女孩吗?他以为她的字典里没有生气这两个字的。
梁依璃趁他张口结舌的时候,趁胜追击。
“你知道吗?我认为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深深觉得自己男子汉的气概和自尊尽扫落地,他垂死挣扎的怒吼,“她根本是在放屁。”
“要证明夏姊没料中,那就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啊!”梁依璃正色,认真的道:“先伤害别人并没有办法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