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母亲手上接下早点,道了再见后便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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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性杂志公司所有员工的眼中,杜言书是一个很诡异的存在。
她,个性孤僻,很少主动与旁人打交道。
她,一年如一日,服装永远只有黑、白、灰二种颜色。
她,仿佛活在黑暗世界中,阴沉得恍如一只孤魂野鬼在公司里飘来飘去。
若不是因为她任劳任怨,除了个性有点冷之外,公事上皆可达到尽善尽美,肯定无法在职场上生存下去。
同事的评语,杜言书不是不晓得。
她知道自己的个性不讨喜。
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加上防卫心态重,即使进公司已经一年,与其它的同事却仅止于公事上的往来。
下了班,别人三五成群四处玩乐,她却是孤身一人骑脚踏车回家。
鲍司里的聚餐,旅游,她虽然从来不曾缺席,但去了也只是像个隐形人一样,旁观别人打闹笑谈,半点也插不进话。
但她安于这样的人际关系。
虽然,同事都觉得她怪,甚至私下谑称她是一团鬼火,可她知道那只是出于一种好玩的心理,对方并没有多大的恶意。
比起她悲惨的学生生活、这样的玩笑已经算好的了。
她宁愿和别人保持距离,宁愿保持这样孤僻的形象,也不愿意和别人相熟,冒着有一天其它同事会认识继妹的危险。
她的人生前半段已经毁在杜瑞拉的手里,她宁愿牺牲一切来换取后半段的平静。
今天一早要开编辑会议,所以她将早餐搁在桌上后,便直接往会议室走去。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里头已经全员到齐。
一如往常,她习惯性的走到最后一个位子上坐下,拿出纸笔,等着总编辑出声。
“各位早安。”她们的总编辑——洪淑芬今天显得特别精神奕奕。[下个月的专题报导主题已经定好了,这次我们打算制作的专题是访问目前台湾最具身价的黄金单身汉,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话题——就连我也很有兴趣。”
她顿了一顿,室内其它人都笑了出来。
杜言书没有笑。
虽然,她知道同事们为何而笑。
飞上枝头变凤凰向来是全夭下所有女性不变的梦想,黄金单身汉对这些幻想细胞还末被现实完全谋杀的女子而言,比什么都吸引人。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惜她未能有同感。
她低下头,在纸上胡乱涂鸦,对这次的专题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不是她故作清高,少女怀春时期,她也作过白马王子翩翩降临,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浪漫梦想。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
白马王子迟迟不来,继妹又让她水深火热,她很快就认清自己注定要在继妹的剧本中,扮演恶毒的姊姊。注定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阴沉的女人。
童话故事离她太遥远,也太刺眼。
[还有最后一个人选,谁愿意去采访他?”耳边传来总编的声音,杜言书不以为意,低头在纸上画了一个太阳,然后再皱眉将它涂黑。“没有人愿意吗?”
一反之前众人争先恐后,这回,会议室内安静无声,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言书?]只好点名那个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杜言书猛然抬头,就见所有人全睁着一双大眼看她,表情诡异。
以为是自己不专心被捉到,她故作自然的问:[什幺事?]
洪淑芬清了清喉咙,语带保留道:[因为这回一口气要访问十个黄金单身汉,人手有点不够,我想让你去采访新亚集团的严忻章,应该没问题吧?]
要她去采访?
杜言书两眼微睁,眼中闪过片刻的慌乱。
“但是……]她在脑中搜寻适当的推拒理由。[我没有经验,而且我还有很多进行到一半的工作……]
[没问题。]洪淑芬明快坚决的语气粉碎了她的希望。[反正你只要负责采访,有什幺们不足的,其它的同事会帮忙,不管是采访内容或你现在的工作都一样。]
但是因为总编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寻常,杜言书的内心忽然升起一种非常诡异、不好的感觉。
从她进入女性杂志以来,从来没有担任过采访的任务。她负责的是静态的编辑,根本也不需要出去采访。
饼去不是没有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的日子,即使是在那时,总编也不曾派她出征,何以这次如此特别?但是,即使满心的不情愿。基本的敬业精神她还是有的。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总编要她出去采访,她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了!”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洪淑芬松了一口气。[你尽量做,真的没办法。也不用太勉强。”
杜言书只是点头,表示知道。
直到一个礼拜后,她才知道为什么总编会“这幺说,以及,为什么当她答应接下这个工作时,其它同事会露出同情的表情……
***
“回绝,回绝,回绝。”
随着每一个“回绝”,所有的媒体采访要求全部被驳回。
坐在新亚大饭店的总经理室内,严忻章穿著一身铁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俊美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一丝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他今年将满三十,太过俊美的外表让他看起来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也招来属下的[意图染指”,但他仍是不愿板起一张睑,威吓属下。
只因为他深信,用人必先得心。
一个高高在上的管理者,难以得到基层员工的心,而这些基层具工,往往就是决定饭店生死的人。
再完美的决策没有员工的实行,一切都是空谈。
他深知此道,因此上至各部门经理,下至负责清洁的欧巴桑,每个人都能得到他毫不吝惜的笑容——即使,而笑从未到达他的眼底。
又何妨?
反正没有人看得出来。
身为资深秘书,罗利是唯一能洞悉老板本性的人。
许多人都一再的向他这秘书表示,总经理身为新亚集团的少东,能如此对待属下,毫无骄气,实属难能可贵。
他听了只能在心里摇头叹气。
倒不是说总经理瞧不起他们,只是……也没有表面上做出来的那么亲切可亲吧?
他永远记得,之前某些死缠不休的记者是如何被上司作掉的。
亲切的外表先让对方卸下所有防卫,接着独留他(或她)在办公室里,然后打电话给保全部,请他们上来注意一下某些“不请自入]的小偷。
这些人,有的被数名大汉架到外头去[丢],也有人直接就被请到警察局去[关切、关切]。
然而即使前头烈土的尸体堆得像山一样高,却还是抵挡不了后人前仆后继的上来[自愿牺牲]。
黄金单身汉的魅力果真不同凡响。
上司是一只标准的笑面虎,这一点罗利有深刻的体会。
笑,只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对总经理而言毫无意义,偏偏就是有一堆人相信那是发自内心……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通通替我挡掉。”
严忻章下了命令,就希望属下确实执行,对别人他或许会采怀柔政策,但罗利……可怜的罗利,由于他已经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也只能付出代价。
“知道了,总经理。”罗利在随身的册子上记下这个命令。“不管是任何媒体,昨天有T台记者表示想替您做一个专访,这对饭店而言不失为一个免费的宣传。”
严忻章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评估得失。
[不需要。]几乎不到三十秒,他就下了决定。[媒体表面上是对我的经营经验有兴趣,实际上只是希望以我的外表、家世吸引观众。广告经费我们不缺,这类型的免费宣传负面效益大于正面,全部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