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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 第11页

作者:针叶

空中一声轻响,寂灭手中的箭已向前方射出。

随后出现的一幕,半月之内传遍江湖——

闵友意下落之际,双足竟然踩上中间的一支箭矢上,那只箭不但没有下落,竟然保持急射之速向前飞。就在众人惊骇时,闵友意再次凌空上跃,被他踩过的那只箭矢似乎射到一面无形的墙上,毫无缓冲,直接坠落。崖边,寂灭再度三箭连射,时机精准。双起双落间,闵友意已来到对峰崖壁。松蟒蛇的蛇头在崖缝中探了探,慢慢游出来,可不知为何,当闵友意一手攀上崖石后,蛇头竟又缩了回去。众人只见闵友意单臂一抬,大袖扫过一丛紫叶茄果,顷刻,足尖在崖石上一点,提气跃起,原路返回。

罢落地,他直冲印麟儿身边,抬起一只袖子笑道:“呐,麟儿!”

印麟儿拉开袖子,见一颗紫色茄果安安静静睡在里面,蒂上还连了五片紫叶,果体小巧,果皮光泽,颇有些垂涎欲滴的感觉。

“真的送给我?”她还是有点怀疑,无功不受禄嘛。

“真的。”闵友意神情认真,待她确定并取出一只手帕小心翼翼接过酸浆睡茄后,他突然低头,以亲昵的距离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她表情一诧,还来不及注意两人过分亲密的距离,他已抽身离开,身影在林中一旋,转眼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突然,再加上诡异的轻功,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印楚苌一直站在自家小妹身后,见她笑眯眯地抱起酸浆睡茄,不由近了一步,低问:“麟儿,他刚才说什么?”

印麟儿抿抿嘴,颊边染了三分红云,轻道:“他说……今晚二更,你我檐头共赏月色。”

咚!重物倒地声传来。众人侧目,扫麦正沉着冷静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等调戏言语……印楚苌变了脸色,正要喝斥小妹,印麟儿却捧着茄果先他一步跑出亭,口中说着:“大哥,我们下山吧!快点,快点!”脚步声声,竟有些迫不及待。

“麟儿!”印峤拧紧眉头追上去,侍女紧跟其后。印楚苌张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重重一叹,也跟着下了山。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大不中留”?

扫农瞪着四人消失的山道,怔怔无语。将衣上灰尘拍打干净的扫麦拾起《雷公炮炙论》放回口袋,看了师父一眼,得到默许后,紧追印氏兄妹而去。

翁昙瞥了对崖一眼,雪颜霎时一冷,重重甩袖,疾步远走。扫农背起竹篓紧随其后。

绝壁上,紫叶已呈现颓败之色,结出的果实也被松蟒蛇吃个干净。

黄昏,莲花客栈。

天边夕阳衬得红云似火,翁昙坐在窗边沉思。

内院角落处,扫农用手肘撞撞正翻书的扫麦,悄道:“你看,师父居然在沉思。”

扫麦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难道师父从来不思考吗?竟然用“居然”?!

“我是说……”扫农放下正摘选的草药,正色道:“师父一向少思。”

这话扫麦倒是赞同。七破窟的众位窟主之中,只有他们的师父最随和,最不拘小节,最少动脑子——研究医术不在这个标准之列。世间的学医之人,或多或少对养生都有一定的要求,师父常说,“养生之道,在于少思,少念,少笑,少言,少喜,少怒,少乐,少愁,少恶,少好,少事,少机”,加之我尊和其他几位窟主有意无意的放纵,他家师父的“少思”就更得寸进尺了。而且,擅长颠黑倒白的窟主一个比一个缜密,无中生有更是信手拈来,很多事都被他们解决掉了,最后剩下给厌世窟的只是治伤救人。

所以,沉思的师父让扫农小小震撼了一下。

第3章(2)

“扫麦!”

上方传来一道轻沉的叫唤,扫农赶紧道:“师父叫你。”

我有耳朵——眼神如此说着,扫麦将书往扫农手上一搁,瞧到四下无人,足尖轻点,一个凌空金钩翻,跃上二楼。来到门前,他还不及敲门,“吱呀”一声,门已被翁昙拉开。

“师父?”扫麦不知他要去哪里,见他脚步匆匆,只得先将房门关好,再追上前,“这么晚,师父去哪儿?”

“闵友意。”名字从翁昙嘴里吐出来,咬字有些重。

哦!扫麦扬扬眉,明白了。走在翁昙身后,他听师父问:“你把竹盒交给麟儿的时候,可有告诉她酸浆睡茄一旦入盒,就不可再用人手去触碰?”

“有。”

翁昙停下步子,侧身道:“不用跟着,你去准备一下,日后要赶路。”

这话没头没尾,扫麦却心知肚明,他点点头,向走道另一头拐去。翁昙目送徒弟的身影消失,站在原地想了想,大袖一甩,快步走出莲花客栈。一名店伙计正巧从门处进来,两人在台阶上相遇,店伙计侧身让道,却不料被翁昙一把扯过来,低问:“你们窟主在哪里?”

店伙计被他眸中冰霜夺出片刻心神,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山桂楼听戏。”

翁昙放开他,一刻工夫后,苍发公子出现在山桂楼。山桂楼是小镇上的戏楼,因台后数十株天生野桂树而得名,开花时节,在馥郁暗香中听着浓墨妖艳的小生净旦在台上依依呀呀,也不失为一大乐趣。在角落雅间里见到闵友意,他直接在他对面一坐,正好挡住戏台。

“庸医?”

“我要酸浆睡茄。”

“我送给麟儿了。”风流公子支额看他,彼此注视良久,闵友意先开口,“老子有点不明白,那条蛇为什么一见老子就缩了回去?”

“你清早在我那儿喝了三杯茶。”言下之意就是——他早在茶里加了药粉,功效不必说,自然是驱蛇的。

你狠!闵友意用力地盯着他,转道:“当时问你是不是让老子帮你摘酸浆睡茄,你没说是。”

“我也没说不是。”

“你明明就否定了。”

“是吗?”翁昙皱起典雅的眉头,苦恼,“真的?我不记得了。”

“……”这也可以不记得?明明早有预谋。闵友意狠狠瞪他,“总之那颗果子在麟儿那里,你想要,自己去。”

翁昙也不为难他,抿嘴想了想,缓缓起身,离开前,非常虚心地问了一个问题:“我真的没表达清楚?”

闵友意双肩一垮,“庸医,老子的理解能力不差。”

这是事实!

翁昙接受了他的控诉。回到莲花客栈,来到印麟儿所在的客房前,他在门外站了许久,踌躇要不要敲门,突听客栈外响起一道歌声,不知是何方歌女,调以琵琶声声,在这入夜时分听来格外幽怨。房内“吱”的一响,似是有人推开窗了,然后,他听里面的人“唉唉”两声,念着:“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唉,隔江犹唱后、庭、花。”

唱歌而已,有到“不知亡国恨”的程度吗?他平静地盯着木门,慢慢抬起手,拳头捏了捏,考虑要不要敲下去。

他突然有点混乱。也许,可以说是一时的心浮气躁,虚语的腿,阿本的伤,要查的白衣蒙面人,待寻的药材,还有……闵友意的添乱。

“唉……”

他有叹气吗?困惑了一下,房内的走动声立即让他沉下心神。确定,他没有叹气。刚才的低叹应该是房内的印麟儿发出。

心神虽说静了下来,可眼前的门,是现在敲,还是明日敲?

指背向前一压,轻轻扣在门框上,却没有发出声音。徐徐收回手,准备用些力再敲下去的时候,门开了……如果门真的开了就好,可惜这只是他的假想。事实是他没再犹豫什么,直接扣门。“啪啪啪”的脚步声后,门被拉开,印麟儿的脸出现在他眼中,有点惊讶,有点惊喜,有点笑眯眯。他还不及开口说什么,她已经蹦跳着让开一步,请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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