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罗世美瞪圆了眼,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一开口就骂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整天不见人影也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因为被拒婚太难过,又想不开跑去哪里大吃大喝,荼毒自己的身材了咧!”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谢谢你喔,你的关心真让我感动。”
“小雀,你还好吧?”严东义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今天的事,阿秀都跟我说了,我回去会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会说服你外婆改变主意的。”
“不!”罗小雀坚定的回答。“我很高兴这个如儿戏般的婚约可以解除,请您不要费心了。我相信您也看得出来,令孙并不想娶我,我更不想嫁给他,何况他今天早上惹得我外婆那么生气,我相信她也不可能再同意这婚事……”她垂下头,低声的说:“其实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对令孙实在没有任何感觉,如果您真的想补偿我女乃女乃,就应该照她的意思去做,请您不要再强迫我们了,好吗?”
“如果你是因为早上那件事而生气……”
“不是。”她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事实上,我非常抱歉的向您坦诚,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在一个礼拜之前,我就见过了纪小姐,虽然说不上认识,但是并非完全陌生的,而且今天的事,我也是参与者。”
严东义只能哑口无言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失笑道:“从一见面,我就喜欢你,小雀。原本阿秀提起这桩亲事,我也是有些迟疑的,毕竟我是一个老人了,以前老人是宝,现在啊,连屁都不值!而且也没有年轻人吃父母之命这一套了。”
他说得不胜唏嘘,令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但是见过你之后,就不同了。你和阿秀年轻的时候简真个样,冲动倔强,伶牙俐齿,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的年轻岁月,我想要撮合你们两个,绝对不只是因为那区区的婚约,而是因为我相信你能改变他。”
她咬住下唇,拼命告诉自己要不为所动,但是却控制不了心头一股暖流经过,温暖了她的心。
她不敢相信,这老人对她有那么大的信心。
良久,她才问出,“您认为我配得上他吗?”
“你配得上他吗?”严东义瞪大眼。“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你以为那小子有多高尚?不过就是靠老爸给他一张俊脸而已,你何需因为自己不能控制的东西自觉配不上他?”
罗小雀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要瞧不起自己。”他放柔了声音,干枯的手握住她的。“彦卿从小就是一个缺乏别人注意的孩子。他是长得帅,但是他家的兄弟每个都长得帅,所以这没什么稀奇的。他的父母对他并不重视,所以他从小就拼命想引起父母的注意,甚至为了这样,好端端的室内设计念到一半突然不念了,又跑去念商科,然后回来公司帮忙,他一直在找能让他觉得被爱被需要的人,去填补他从小不被别人重视的缺憾……”
她打断他的话,“您觉得我会是那个人?”
严东义笑着摇头,“不是。那个人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因为他要的东西是没办法从爱情里得到的,况且他真正需要的,也不是一个凡事依靠他、柔弱得连自己出门都有问题的小女人,而是可以支持他、尊重他,和他平起平坐的女人,也惟有如此,他才能从儿时的渴望中清醒过来。别的女人对他太过迷恋又柔顺,而你——我相信你不会,你会让他明白这一点。”
喔,我会。她暗暗苦笑。只是我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不管如何,这个结果让我感到十分的遗憾。”严东义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我有空时可以过来看看你吗?”
她微笑答应,“当然可以,我很高兴。”
严东义走了以后,她回头想走向严彦卿的车子,却发现他早就已经走了。
“你在看什么?”罗世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啥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吗?”
她摇头,一语不发的往屋内走。
真傻,她居然还期待他会在那里等着与她道别。既然已经卸下了重担,他当然会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罗世美一直跟在她的身旁,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其实我说……”他小心翼翼的选择用词。“被拒婚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只要下定决心减肥,一定也可以像弟弟我一样创造奇迹的。说不定到那时,那个姓严的会回过头来趴在你的脚边,求你嫁给他呢!”
“是啊,除非明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她扯动嘴角,讥诮的说:“省省吧。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谁说的?”他挺了挺胸膛。“我们是同一个父母生的,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直接走进房间。桌上,有各式各样、各种口味的夹心饼干。抽屉里,有满满一大包的巧克力棒。柜子里,还有软糖、巧克力糖……
她的房间就像一个零食王国,只要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些零食就会陪她度过任何一个漫漫长夜。
此时。她把那些东西全拿出来,然后一包一包的打开。
她一定要吃个够!
避他什么热量,管他什么身材,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反正她只剩这些了。
漂亮话人人会说,真正心口如一的,又有几个?她何必管别人,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她打开电视,将音量切到最大,然后撕开饼干的封包,开始一片接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吃着。
她不在乎……她一边瞪着电视上嘻笑怒骂,做着各种滑稽动作的艺人,一边告诉自己:她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身材,不在乎严彦卿对她无意,不在乎她可能会孤老终生……不,她真的不在乎。
然后愈是这么想,她愈觉得难过。
如果她真的不在乎,又何必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猛吃东西?如果她真的不在乎,又何必像是催眠一样,不停的说服自己?
她想跟着电视上的观众一起发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想哭。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很愚蠢,很幼稚。
她一直十分认命的接受自己易胖的体质,也一直认命的让它自由发展,甚至到后来,发展出一套自己安慰自己的说法,若不是严彦卿,她会这样一直快乐的过下去。
但现在不同了。
她开始有想要让自己变废的。而这不过是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期望:也许如此一来,他就会回心转意。
这个念头让她非常难以忍受。
那你想怎么样?她心里一个声音说着:继续大吃大喝,继续糟蹋自己?然后再把错推给别人?
她瞪着手中的饼干,看着满床的零食。再转头看向镜中反射出的自己,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向她袭来。
她到底在做什么?
瞧瞧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关在房里,看着没营养的电视节目,吃着高热量的零食,一边自怜自艾,一边怨恨别人。
她何时变成了这种胆小表?
“姐!你没事吧?”门外,罗世美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忧虑。
“我没事。”她竭力忍住掉泪的冲动,把心一横!掀被下床,随手拿起一个垃圾袋,开门塞给她的小弟。“帮我把这些东西打包丢掉。”
罗世美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在开玩笑?”
“我说真的。”她开始毫不犹豫的将桌上的东西全扫进袋子里。“一个都不留,我要减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