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言低下粉颈,不住地摇头。与自己沉迷医术一样,冷焰向来醉心武术。这十年来,不畏寒号、不分早晚,他总是不断地苦练武功,力图精益求精,再上层楼。倘若今时今日废了他的武功,将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严娇!”无言抬起头来,眼中闪著坚毅的光芒。“如果你们要废去他的武功,只是怕他寻仇的话,那你们大可放心。只要我一句话,不仅是他,连我也绝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严娇犹疑地望了大哥一眼,却听见无言又坚决地说道:“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答应我,否则我拼著一死也要你们一帮人陪葬!到时谁也占不了便宜。”
严娇心中一凛,又望了大哥一眼,在后者点头示意之后,她才回道:“好,就照你说的做!”
“我还有一个条件,”无言突地又出声,“徐老夫人身上的蛊毒也要劳烦严小姐。”
“姓玉的,你别得寸进尺!”严娇怒斥。
严昆眼珠子一转,衡量眼前情势后,立刻在严娇耳边低声说道:“没关系,妹子。那老婆娘吃的苦也够她受的了,她的命不值钱,咱们犯不著为了她又多生事端!”
严娇斜睨了一眼严昆,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好,朱绛草我可以双手奉上,可我不想为那老妖婆费心费劲,所以解毒的事你自己来。”
“可以。”无言简洁答道,随后缓缓掏出颈上所佩戴的玉降龙。“我夫君和徐老夫人的毒一解,这玉降龙就是你们的了!”
严昆两兄妹看著那块闪耀著动人光泽的宝玉,不禁露出兴奋且贪婪的目光,仿佛那宝藏已近在眼前……
无言一回到冷焰所在的厢房,徐枕亚立即奔向前来关心问道:“无言姑娘,你还好吧?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觉拢上心头,无言微微扯动嘴角摇头,秀丽绝伦的脸上净是疲惫。
徐枕亚看得好不心疼。“那么他们怎么说?他们愿意交出解药吗?”
一声轻叹,无言抬眸,“徐公子,所有事情都圆满解决了,连徐老夫人的解药朱绛草,严娇也愿意双手奉上。”
徐枕亚喜形于色,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无言姑娘,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不该答应的事?否则他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允诺救人?”
这其中缘由太过复杂,只觉得浑身乏力的无言不知如何说起,只得选择沉默不语。
“他们要钱是不是?”徐枕亚追问著他唯一想得到的事。“无言姑娘,你别担心,若他们要的是钱,那徐家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的!”
“徐公子,你太小看所谓的‘贪得无厌’了!”无言颇有感触地说,“他们要的数目远远超过你的想像,你给不起的。”
徐枕亚听得一头雾水,遂开口想进一步求得了解。“无言姑娘——”
“徐公子,”她抬起盛满倦怠的水眸,出声阻止了他,“总而言之,他们想要的,只有我能给,而且我也不在乎,所以他们要就给他们吧!”
徐枕亚哑口无言之余,看著她颓唐萧瑟的神情,不禁心生愤恨,恨自己一介文弱书生,空有满月复经纶,却只能袖手旁观。
“徐公子,严娇待会儿就会差人送上解药,届时再麻烦你通知我。”无言吩咐了声,声音沙哑无力。“现在,请你让我静一静,我想好好地陪焰哥哥一会儿……”语音未落,她便越过徐枕亚往床榻方向而去。
徐枕亚旋身望了她的背影一眼,轻叹一口气,只能落寞地缓步离去。
“焰哥哥……”无言坐在床沿,看著兀自昏迷、脸色苍白的冷焰,酸酸楚楚地唤了声,泪也随声而下。
在回房的一路上,心底便有阵声响尾随著她,要她做些什么来为她所犯的错赎罪。可她不愿正视心底这股不怀好意、残忍的声响。
当年她已经闯下大祸,如今她又为了丈夫舍弃了报仇。为了情深义重的冷焰,她不后悔这么做,可她如何对得起父母?
她,根本不配拥有幸福!
无言握紧双拳、紧闭溢满苦楚的双眼,任两行清泪奔流而下。
再给我一点时间!无言回覆这股一直压迫著她的声响。焰哥哥就算解了毒,但他心口的伤也让他元气大失,必定得调养上一段时日。等他的伤好了,她会的!她会为她所做的一切负责的!
一想到这儿,一种椎心刺骨的痛楚掠过全身,令她更加珠泪纷纷。
可这一次,她不再怨天尤人,毅然决然地选择坦然面对!
第八章
黑夜轻吐幽暗神秘色彩。
静谧得有些反常的徐府之中,徐老夫人的房间被封成密室,灯火通明,恍如白画。
无言神情肃穆地立在床前,手拿著整株血红的朱绛草,望著自告奋勇充当助手的徐枕亚,开口说道:“徐公子,我们开始吧!”
徐枕亚点了点头,随著无言一同将一方手巾蒙住口鼻。
“现在,麻烦你扶起老夫人,让她坐著。”无言吩咐道。
闻言,徐枕亚连忙坐到床上,将母亲扶起坐著。.“你要记著,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千万别惊慌。”无言神色凝重地耳提面命。“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稳稳扶住老夫人,别让她倒下,否则附著她心脏的益虫将难以完全清除,届时老夫人的毒,就算仙人再世也无法挽救。”
徐枕亚心中一凛,屏气凝神地点头称是。
“好,我要开始了——”话一落,无言便转身将朱绛草放在桌上。
深吸了一口气,她双掌对著朱绛草运起内力发功。
不一会儿,只见朱绛草缓缓腾空而起,在升至与人一般高时,无言再次催发精纯内力,那朱绛草竟然整株缓缓燃烧起来,看得徐枕亚暗暗惊奇不已。
红色的烟雾渐渐弥漫一室,而一股血腥之臭也随之而来。
正当徐枕亚又是惊异连连之时,身前被他稳稳握住臂膀的母亲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她身体由微微的震动逐渐转为猛烈抖动。徐枕亚心一慌,差点月兑手惊叫,但脑中一想起无言的叮咛,他立时强压心神,加重手劲,牢牢地钳制著母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红色而腥臭的血雾浓浓地笼罩满室,无言却一刻也不敢松懈。不断消耗内力的结果,令她脸色发白,额上布满的斗大的汗珠也一颗颗垂落,濡湿了衣襟,此时,徐老夫人身躯抖动得更加剧烈,喉间电发出一阵吱吱怪叫,听得人手骨悚然。
无言见状,又对著依旧奇异燃烧的朱绛草催发掌力,引出另一阵血色浓烟,而徐老夫人喉问的怪叫也愈来愈清晰。
终于,在又一阵狂烈的抖动中,徐老夫人猛然张开眼做出呕吐状,没多久,从她大张的口中飞出一阵细密的极小黑点,前扑后继,犹如飞蛾扑火般地往燃烧中的朱绛草而去,而当它们接触到火焰后,周遭立时响起尖锐的惨叫声,恐怖得令人寒毛倒竖、背脊发凉。
徐枕亚惊骇之间,双手牢牢地抓住母亲,不仅极力地忍住这刺耳声音所带来的痛苦,更是紧闭双眼不忍卒睹。
半晌,那阵怪异至极的声音愈来愈弱,直到四周又是一片静寂,徐枕亚才敢缓缓睁开眼。
心知大功告成,无言立刻收功撤式,那仅剩残火的朱绛草也立刻落地。
一声闷哼,耗尽体力的无言一阵晕眩,不禁跌坐在椅上,趴伏在桌上喘息不已……“无言姑娘!”徐枕亚惊喊了一声,七手八脚地让失去意识但神色已恢复正常的母亲躺下,随即来到桌边。“无言姑娘,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