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越说越不像样,她气得跳起来,指著他的鼻子想破口大骂,但她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骂人的字眼,久久才说了一句:“你……你真可恶!”
纪翔飞见状,乐得呵呵大笑,只是这一笑又扯到伤口,也让他想到此刻的处境。
“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他已经没有精神和她玩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极力忍痛的表情,古婵云不想就这样离去。
“我这就去采药草为你疗伤止痛。”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到洞口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她转过身朝他丢下一句:“我的名字叫古婵云。”
话一落,娇羞神情倏现,她转身飞奔离去,留下一脸不解又错愕的纪翔飞,脑中不断回荡著她的名字。
迸婵云仔细找著具止血功效的药草时,脑中也不断地问著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最后,她告诉自己这只是礼尚往来。
人家都说出他的名字,她当然也要让对方知道,不是吗?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透,与这个陌生人相处不到一个时辰,竟让她的性情判若两人,她以往的冷静自持都到哪里去了?
怀著不解的心情,古婵云拿著药草回到山洞,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咦,他走了?刚刚该不会是一场梦吧?不,不可能!”她摇摇头,不可能是她的幻觉,可是他走了,他还受著伤……更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心中那般失落感会让她这么难受?
好半晌,她才接受他离开的事实,慢慢地走出山洞,从树叶间隙中洒落的夕阳余晖,提醒著她天色不早了。
纪翔飞……她默念著这个名字。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住在哪儿?为什么那些人要追杀他?
等等,她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了,她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以往的她。古婵云甩甩头地暗骂自己,想让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远离脑海。
她又看了眼天色,心想出来这么久了,王老爹与大娘不知会有多担心,这一想,她随即振了振精神,转身往山下走去。
“老太婆,你怎么会让一个姑娘家独自上山呢?”一脸焦急的王祥忍不住数落著妻子。
王婆闻言一脸委屈,“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原本是想著让她上山采采药、散散心而已,怎知天都要黑了,还不见她的人影。”
“万一遇上坏人还是野兽,那可怎么得了……不行!我还是出去找一找。”王祥边说边往外走,一打开门,门外站的人就是让他担心的古婵云。
“云儿,你怎么这么晚……哎呀,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王婆著急的惊叫道。
迸婵云低头看著自己,衣服有好几处污渍和血渍,污渍应该是跌到地上时弄到的,至于血渍则是被纪翔飞抱在怀中时染上的,想到这里,仓皇的神色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羞赧。
“云儿,你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好了。”王祥关心的问道。
迸婵云还没进门,便听见他们为了她吵闹不休,此刻看两人又为了她这么著急,不禁愧疚不已。
“王老爹,不用了,我一点事也没有,也没有受伤,你们不用担心。”她安抚著两人。
“那这血是怎么回事?”
迸婵云淡淡一笑,说出她想好的借口,“采完药后,我在下山的途中看见一只受伤的兔子,这血渍就是我将它抱在怀里时沾上的,为了替那只兔子疗伤,耽搁了时间,才会这么晚回来。”
若纪翔飞知道她将他说成是兔子,不知会做何感想?不过话说回来,两人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他也就无从得知了。一想到这里,她神色有些黯淡。
想著心事的古婵云觑见王翔夫妇俩狐疑的神情,连忙笑道:“老爹、大娘,我真的很好,只是很对不住,让你们操心了。”
王祥夫妇见她真的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没事就好。云儿,你快去梳洗一下,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你一定又饿又累,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吧。”王婆拍拍她的手说。
迸婵云点点头,“对了,老爹,不好意思,我把竹篓忘在山上了,明天我再去找找。”她满怀歉意地说。
若是明天到山上,或许还会遇见纪翔飞……王祥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你别再一个人上山,太危险了。”
“呃,好吧。”王老爹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答应。
她决心不再想纪翔飞这个人,可是不到片刻,她又忍不住想著他的伤势要不要紧?
此刻他是不是安然无恙?有没有人照顾他……
第二章
面对王祥夫妇的百般挽留,古婵云心里有片刻的挣扎和犹豫,但最后她还是遵从心底的声音,辞别了两位老人家,往普陀庵而去。
走了半天的路,她终于来到普陀庵,在大门外踌躇了片刻后,她才鼓起勇气敲了门,没多久,大门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名尼姑。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知有何指教?”那名尼姑朝她双手合十作揖后,亲切有礼地问道。
迸婵云同样双手合十地回礼,“这位师太,小女子古婵云想求见贵庵住持无尘师太,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出家人一向与人方便,女施主,请随我来。”
迸婵云跟在她身后走进大殿,殿中央是宝相庄严的佛祖塑像,伴随著一片香烟袅袅,令人觉得身心自在、平静喜乐。
“施主,我这就去通报住持,请在此稍候。”
“劳烦师太。”
迸婵云跪在蒲团上朝佛像叩拜后,抬头深深凝视著那笑看人世间痴傻的佛祖,仿佛能从其中参透天机,进而遗忘世间的烦忧。
她看得那么入迷、那么专心,连有人来到身边,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惊醒了古婵云,随即发现身旁站著一位身形瘦高的女尼。
“您就是无尘师太?小女子古婵云拜见师太。”话一落,她双手合十朝神态安详的女尼行个体。
无尘师太回了个礼,“女施主,请问你找贫尼有何指教?”
“师太,我是想求您为我剃渡,让我出家为尼。”她平静地说明来意。
无尘师太微微一笑,第一眼看到这位姑娘,便觉得她一身气质与众不同。
“古施主,虽说﹃世上无尽伤心事,不入空门哪得消﹄,但贫尼以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人只要活在当下,便希望无穷,你还年轻,别逞一时之快,做出后悔之事。”
“师太,一切如意、不如意之事都会成为过眼云烟,何须挂怀?而既毋需挂怀,又有何令人留恋、令人后悔之事?小女子只求青灯木鱼伴我佛一生,于愿足矣。”
无尘师太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著赞同,好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古施主,你还是再仔细想想,这世间真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你有所牵挂的吗?”
迸婵云闻言,不禁想起惨死的父母、退婚的沈逸书、对她十分关爱的王祥夫妇,但想起他们都没能令她脸色改变,直到纪翔飞的名字浮上脑海时,她情不自禁地神色微微一变。
纵然那异样神色一闪既逝,无尘师太还是敏锐的察觉了。“阿弥陀佛,古施主,你尘缘未了,还是请回吧。静音,送这位古施主出去。”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