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你有所不知,打从我来服侍少夫人后,少夫人就常常茶不思、饭不想,老是叹气又皱眉的过日子。尤其上一次去商行里找你后,少夫人更是从没出过门,成天就关在府里,而为了等大少爷回来,少夫人每次都到了三更半夜才睡,这些还不准我告诉大少爷……”说到这儿,香荷已是涕泪纵横了。
但是她豁出去了,今天她要将藏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否则教她如何能安心的离开秦府?
她努力地止住泪水又接着说:“这种情形在大少爷上京城后是更加严重了,不管奴婢怎么说、怎么劝也没用,心病只有心药医呀!奴婢看少夫人日渐憔悴,又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心中急得不得了,直想着要怎样才能让少夫人开心点儿?刚好那天街上有庙会,奴婢心想让少夫人出去走走,或许她会好一点儿,所以——”
“所以你就顾着自己贪玩,忘了照顾少夫人?”秦少麒眉头深锁地接话。香荷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刺着他的心,他感觉那血正一点一滴的流着……
香荷一听惶恐不已,连忙又说:“不是的,因为少夫人从来没看过庙会,所以她好兴奋,一下子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你没看到少夫人那高兴的模样,真教人也跟着开心呢!我心里还想说真是来对了,也就玩得忘了时间。谁知愈到傍晚人潮愈多,所以我们才会在拥挤的人群中失散了,我急得到处找,最后才在那巷子里找到了少夫人,那坏人差点就拐走了少夫人……”
香荷一想到那画面,还余悸犹存地直打哆嗦。
“少夫人一定吓坏了,这几个月来她没吃好、没睡好,难怪会受不了而病倒……”说到这里,香荷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秦少麒则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情真是这样的吗?是他冤枉了她吗?
他神色慌乱地连忙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没通报一声就偷偷的出府?”
“回大少爷,其实少夫人是不想出去的,真的是奴婢怕她闷出病来,才会怂恿她出门的。而且当时刚好老爷出门,她不必伺候老爷,那刘管家又跟着老爷去了也不在,后来我们想交代门房一声,哪知他正好在打盹,少夫人心肠好,她说反正我们去去就回,也就没有叫他了。谁知道我们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可是少夫人真的不是故意不说一声就出门的。大少爷,你千万别怪少夫人,这一切都是我设想不周才造成的,少夫人真的是无辜的……”香荷不断地替何语梅求情。
秦少麒起初严厉的脸色已渐渐转为凝重、自责,心想香荷涉世未深,必定编造不出如此生动的谎言,一阵阵寒意直泛上心头,只见他大手一挥,便叫香荷离开了。
他真的错怪她了!这该如何是好?他应该怎样来弥补这一切?
秦少麒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床前,原本活泼娇媚的何语梅此刻却轻蹙黛眉、神色哀戚的躺卧床上,这都怪他!他不该用那么残忍的字句伤害她!
香荷说的话又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这才知道何语梅对他有着如此之深的眷恋,他怎能怀疑她的爱呢?他又想到她被坏人拐骗时是多么的恐惧,可是他却没有一句安慰话让他独自承受惊吓,他真该死。
香荷说得没错,何语梅是因为他才会病倒的,更因为他的话,让她宁可深深的沉睡,也不愿清醒地面对这残酷的事实——最爱的人却伤她最深!那教她往后如何自处?
“醒来吧!我的爱!”秦少麒轻抚着她的小脸,深情的呼唤着,多么希望她能立刻醒过来,倾听他的忏悔、倾听他的深情挚爱,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她的伤口……
“大少爷,亲家来探望少夫人,就快到房外了。”
秦少麒听到了刘管家的声音后,才想到他曾派人到何家去,也惊动了何文甫,想到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定会善待何语梅,这会儿要如何向岳父大人交代?不禁心头有着一丝愧疚……
“亲家,这边请。”
何文甫一脸忧心地来到床前,身后还有着一同前来探视媳妇的秦启川。
何文甫看着爱女紧闭双眼、卧病在床,捺不住性子地问了。“少麒啊,大夫怎么说?小梅的脸色很不好啊!”
一旁的秦启川也急得频频探问,他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一向将何语梅当作是自己女儿一般,此刻也是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两位老人家,你们先别急,大夫说只要好好调养就好,没有什么大碍的。”秦少麒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所以避重就轻地说。
大家闻言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何文甫犹面带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弄得这个样子?”他看着女儿几乎不带血色的脸庞、柔若无骨的模样,顿时心痛万分,难道秦少麒待她不好?
秦少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约地述说一遍,但是不敢说出两人争执的那一段,因为如今看来是他理亏了。
何文甫听得直摇头,当他得知何语梅失踪的消息时,整个人心慌不已,虽然后来秦府来了消息,说是人已经找到,可是爱女心切的他还是决定走一趟,了解一下状况,也想乘此机会,看看女儿过得好不好?
所以他一大早便上了秦府;谁知一踏进门,秦启川便支支吾吾的说女儿病了……
何文甫怜惜地看着何语梅,不禁气恼起自己的女儿,只能愧疚地看向秦家父子,“这孩子就是这么死心眼,做事也是这么孩子气,不知思前顾后,如今累了自个儿还牵连夫家,真是我教女无方啊!”
秦启川还来不及说话,秦少麒已经抢着出声了:“岳父大人,你言重了,是我有负你的托付,也有违我自己的承诺,这应该怪的人是我才对啊!”
“是啁,亲家,语梅这孩子不知有多贤慧呢!我只道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能得这么一个好儿媳哪!这一切都是秦家的疏失造成的,你可别怪罪她啊!”秦启川语带歉意地接着说。
何文甫闻言,有些释怀了,“亲家,你谬赞了,只希望往后你多多的教导我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儿,让她别再犯错了。”
两个亲家又客气了一番后,只见何文甫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顾不得一旁的秦启川,便向秦少麒说了:“贤婿啊,能否借一步说话?”
于是两人来到了门外的小花园里。
何文甫急忙开口了:“少麒,把你叫出来,是因为我有一件不便外扬的事要当面告诉你。”
秦少麒一路带着何文甫出来时,心中直暗叫奇怪,会有什么事要避开他人到别处谈?而现在看着何文甫一脸慎重的样子,更是满脸狐疑,“不知岳父大人有什么事要交代?”
何文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当初你在何家不告而别后,小梅她……她居然跪着求我向秦家退婚,因为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还傻傻地说她要等你回来……”他的摇头叹息就是为了自己女儿的这份痴傻啊!“后来要不是我以死相逼,这会儿她可能还望穿秋水地直等着你回来呢!”话说完,他又是摇头叹息连连。
秦少麒犹如被闪电击中、全身被掏空了一般,霎时目瞪口呆,心中百感交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件事她不让我跟你说,就怕你取笑她,她就是这么的纯真可爱。我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本不该插手你们夫妻间的事,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身子骨弱,又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你,你就看在我的薄面上,也看在她的痴心一片,好好的对待她啊!”何文甫老脸上的泪水忍不住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