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从实招来,我叫你四哥揍你!"江定比他高十公分,白雅起很不争气地祭出江定那个最高大的四哥。
江定果然伸了伸舌,道:"好啦好啦,我发誓绝对不会对她乱来,行了吧?"
哼,其实他也知道游苓书聪明得很,自己会保护自己,只不过……白雅起出言恐吓。
"你要是敢让她哭,给我试试看!到时你发什么誓都没用,不把你丢进台湾海峡喂鱼,我名字让你倒过来写!"
"好啦!"他怎么这么可怜啊?
后来白雅起整整训了他十分钟。
总算结束掉那通令人痛苦的电话,江定接著拨了通电话出去。
彼端的声音响起:
"江定?"轻柔、但有点冷淡,那是游苓书特有的嗓音。
唉唉!还是游苓书好,哥哥们都太恶劣了。"你在忙吗?"
她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出他满脸的笑容,於是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有点忙,等一下要开会。你有五分钟的时问可以跟我聊天。"
"听说我们上报了,你没问题吧?"江定不怕自己被骂成臭头,但是游苓书的处境跟他不能相比,他多少有点担心。
"我很好,爷爷站在我这边,你呢?江总经理是有名的铁面无私,一定挨骂了吧?"
江定扁了扁嘴。"对啊,而且还有人接棒轮著骂我呢!你要安慰我啦!"
这只任性的狗……她笑了。"我该怎么安慰你?唱歌给你听?"
"这个点子不错,不过现在没这么多时间,下次再用好了。"他贼笑出声。
"你真是的,占了便宜还卖乖。"游苓书大摇其头,拿他没办法。
"哪,苓书,我离开台北多久了?"
"七、八天了吧……"游苓书不太去记这些事情。"这我得问苏易范才会知道,很重要吗?"
"倒不是很重要,只是……我想我还是现在回台北好了。"
"为什么?"又没什么必要。
"咦咦?你这是什么口气?难道你不怕我在外地碰到漂亮的美眉吗?"
"好啦,是我失言,好不好?"
"好。"江定大方地占她的口头便宜。"对了,这一个星期以来,你有没有想我啊?"
"有……"语气稍稍顿了一下,"才怪。"
她这几天可是忙得昏天暗地哩!
"你好讨厌喔,亏我这么想你。"江定嘟嘟哝哝地。
好奇怪,她听到他的甜言蜜语时,为什么不像正常人感到喜孜孜的,却反而很想大笑一场呢?忍住笑,游苓书像是安抚宠物般地说:
"我这几天结束手边的工作,也许会有正常休假,那时再陪你玩,好吗?"
"嗯,感觉上,你似乎把我当一只狗耶!"是错觉吗?
"那是你的错觉。"
"真的吗?"
假的。
第六章
绿色的海,白色的沙滩。几棵棕榈树因风摇曳,衬出纯粹深蓝色的苍穹,万里无云,更显得天空无比辽阔。
海阔天空。
江定眉间蹙出了一道深思的皱摺。
现在的他位於游苓书二十坪大的起居室中,看到了占去一整面墙壁的摄影。
这一个海阔天空的影像在他看来,眼熟到不能再眼热……
镜头、滤镜,光圈与快门,运用得还不够完美,构围方面虽然具有职业水准,但是整体而言,就是一张业余程度的摄影。应该还不足以引起他的疑惑。
只是,这一张十五岁时拍下的影像,甚至连他都不知是在何时遗落了,为什么会……
"江定?"游苓书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你看到啦?"
江定回身看见了游苓书,她平静冷淡的脸蛋上带著温和的笑意,神情柔和。
"这张照片……我之前没看过。"
"你没进这间起居室,当然没看过。"游苓书将目光投到那一面墙上。"你觉得这张照片怎么样?"
"……还可以拍得更好一点。"江定很中肯的回答。
她露出微笑。"我问的不是这个。"
"要不然,你问的是什么?"他看到她有所感慨的眼神,忽然心生疑惑,不太了解为什么她可以从自己的摄影中看出一些东西,而他自己却不行。
"透过镜头,我彷佛……"语音忽然停顿下来,游苓书望著他思索了片刻。"不,既然你感觉不出来,那么,还是放在我心里当秘密好了。"
"秘密……听起来很浪漫喔!"真难得。江定本来就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所以并不是很在意。他去勾住了游苓书的肩膀,道:
"说好要帮你剪头发的,我们去客厅。"
"你真的会剪?"不是她怀疑他的能耐,只是,为什么江定四处游荡,却能学会这么多技能呢?
"当然喽!我啊,"他笑著拍拍她的脑袋,"这里没你那么灵光,再说,我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居,学会一点实用的技术,才有本钱继续流浪啊。"
两人来到客厅,江定在柚木地板上铺了一张塑胶布,让游苓书坐在椅子上,然后拿出了一整套跟朋友借来的理发用具。
江定捋起她颈后纤细的发丝,柔软的触感让他浮起一抹笑容。
"江定,"游苓书忽然出声,语带疑惑地询问:"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关于定下来的事情吗?"
"什么意思?"
游苓书道:"我是说,三十岁以后,你还是必须选择停驻,而不是流浪,不是吗?"
"咦?这句话的含意,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我太任性,是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难道不曾感到迷惘?"
江定停下手边的剪刀,弯腰与她对视,道:
"我很任性,这是为什么我不感到迷惘的主因。既然不怕饿死,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当然也因为我很笨,一次只能想一件事,何况未来的事情具有太多不确定性,我怕我想得太认真,会把自己僵化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笑了,"难怪杂志会说我们在一起是件怪事。"他的想法已经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即使不怕饿死,人依然会老会病吧?不过她很清楚,他秉持著自己的看法,又总是有能耐解决问题,这些或许还不足以构成他的困扰。
江定勾出一笑,缩回身子,继续执起剪刀。
"你知道吗?我回来台北的这几天,听到苏易范不少事情喔!"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去注意这些传闻的。"
"那可不!只不过为了他,我最近被念得可惨了。"江定扁著嘴说话。"我老哥说,苏易范的老爸是台湾观远的前任执行总裁,又是大股东,现在虽然被派到北京去,但是跟你们家还是很有交情;尤其苏易范曾当过副总经理,要脸蛋有脸蛋、要才干有才干,跟我的亲亲女朋友你呢,乃是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天上一对、地下一双,是唐明皇跟杨贵妃、金童与玉女、白雪公主及白马王子……"
他老大一串的话语让她笑了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哎哟!你让我多说一点话嘛!"他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抱怨:"可是我跟你呢,是美女与野兽、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你是选驸马的公主,我是可怜的灰公子……"
"你干脆说是人鱼王子算了。"游苓书好笑的说。这家伙的脑袋里装著无数的浪漫故事,她不多配合一点,好像有点对不起他哩!
"你说的没错,照我老哥的说法,我就是那个人鱼王子,只适合在最后看著真正的王子跟公主携手走天涯,而我应该化为一堆泡泡消失。"江定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既然我最后会化成泡泡消失,那么,我老哥当然认为我现在就应该放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