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过那种俗烂的生日,他宁愿卓伶的直来直去。
“聪明的人是不会跟她一起玩猴戏的。”卓伶也咬耳朵回去。
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看在旁人眼里想不误会都难。
“你们暧昧够了吧?我要一个解释。”害她期待这么久,总该给些安慰人的理由吧。
“你以为那个蛋糕是打哪来的?我当然得先试用看看,确定一切安好才能送人啊。”
“我并不期待你的蛋糕,我要的是韩澈的苹果派!”萸君更是欲哭无泪啊!
听到她们的对话,韩澈心中的怀疑一一得到证实,原来她们的好心都是有目的的。
“你们送烤箱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是不是希望我多多利用它,做更多点心报答你们的恩情呢?”早熟的脸上挂着冷笑,在他心里只有无奈。
“啊!被你发现了。”意殊半掩着嘴,努力做出吃惊的表情,可是她呆滞的眼神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遗憾。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我很期待你的新作品。”
好兄弟般地轻棰他的胸膛,卓伶又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韩澈明白,他的青春时代是注定弥漫着油烟了。
第四章
冬天的第一个寒流刚过去,气温稍稍回升,任这种乍暖还寒时最容易勾起离家学生的乡愁。
倚在床头,卓伶心情烦闷地甩开念不完的原文书,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床底下的韩澈没反应,她又连叹了好几口气,还是得不到关心的问候。最后,她干脆伸下脚狠狠踢了他一下,才踢出他的不满。
“你又怎么了?”转过来的俊脸写满了不悦,韩澈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时间给她。
“关心人时的口气要和缓些,这样对方才会感觉到你的善意。”她不忙着说出自己的烦恼,先给他机会教育一下。
“我确实对你没什么善意。”有哪个正常人在快要入睡时被别人吵醒,还能保有善意?
“你不好奇我叹气的原因吗?”
“大概又是书念不完吧。”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韩澈不感兴趣的说。
“我像是那种会为成绩担心的人吗?你太瞧不起我了!”她这个人虽然优点少得可怜,但基本的潇洒还是有的。
懒人如她,才不会为那一两分汲汲营营呢?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烦恼。
“你能长话短说直接切人重点吗?我很累了。”犹带着起床气的韩澈暂时压下怨怒,努力地想同情她。
他深深觉得,这些年来他成长最多的不是他的身高,而是耐性。
“我——想——家——了!”卓伶也不废话,抱起枕头培养情绪,可怜兮兮地说。
“喔。”
他明白的点点头,不当一回事地又躺下继续睡,委屈的卓伶当然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跳下床硬是把他从被窝中拉起。
“你就只有一声‘喔’,没有其它贴心又安慰人的话吗?”要不是烦到睡不着,她也不想扰人清梦啊!她只是突然觉得寂寞,想找人说说话罢了,他怎么可以不理她呢?
“你真的想听?”拉开被她扯住的领口,韩澈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不想。”颓丧地松了手,卓伶像只饿透的小小狈无力地摊在韩澈身上。“要是你真的油腔滑调地说一堆不负贡任的废话,我第一个先指烂你的喉咙。”她很透那些假惺惺的好听话了。
“那你吵醒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瞪住面前那双无辜的眼睛,即便韩澈有再多怒气,也只能自认倒霉,乖乖地往肚子里吞。
“我觉得闷在心里会让自己更不快乐,倒不如发泄出来痛快些。”
“所以我就必须当你的垃圾桶?”
性格的眉毛一挑,卓伶来不及欣赏他的性感,就先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寒气。
“我没这意思,我只是想找人听我说话。如果有一天换你心情不好,我也会听你抱怨呀。”
“我现在心情就很不好。”冰冷的语调加上睡眠不足的低哑嗓音,韩澈清楚地表现他的不满。
卓伶当然明白锁住她灼那两道眼光所代表的涵意,不由得心虚。
“好嘛,是我对不起你。不过现在人都已经醒了,你就听一下我的牢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会浪费我的时间。”他没好气的说。
“一下下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忽然很想家,很想我那个混黑道的爸,很想我那个单纯又漂亮的小妹,就连那个跟我八字不合的大妹我也有点杯念;我也想念我家那只只会吃跟睡,又爱装可爱的老狗;我更想念我那万能的妈和她精湛的手艺。你知道吗?每年这个时节,北部的雨就会湿湿冷冷地下个不停,这时候我妈总会在我们放学耐炸好一盘香喷喷的鸡蛋糕,等着快发霉的我回来,仿佛只要咬一口那外脆内软的鸡蛋糕,所有的阴霾都会被丢在门口。啊!真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沉湎于回忆的卓怜眯起了眼睛,没看到韩澈受不了的表情,他的讽刺却清楚地窜进了她的耳里。
“说来说去,你最想的还是只有食物而已。”
“我的人生本来就是用食物做标记的。每一段回忆都有专属的食物,当然也有代表家的食物啊!鸡蛋糕只是应时的一项,我现在想家,联想到鸡蛋糕也是应当的呀!”对吃,她永远理直气壮。
“你家想完了,鸡蛋糕也有了,可以放我自由了吗?”他不想跟她斗嘴,只求能有一夜好眠。
“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回忆后的她一扫乡愁的苦闷,换上甜甜的笑容。
韩澈心中的不安比先前更加强烈。
“你该不会是垂涎鸡蛋糕的美味吧?”
“不愧是跟我同房的韩澈,你真的愈来愈了解我了!”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嘴咧到随时有流口水的可能。
他就知道!这个爱吃的女人会拜托他的,永远只有吃的事。
“为什么我得半夜不睡觉听你废话,隔天还得满足你的胃呢?”原本低沉的声音降到冰点,韩澈真的火了。
他又不是小叮当,口袋随便掏一掏什么东西都有,她凭什么利用他利用得如此彻底?
被他突然的怒意吓到,卓伶看呆了眼。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任性会带给他这么大的反弹,她一直以为韩澈嘴硬心软,会像她妈一样一直纵容她的为所欲为,可是她忘了他跟她原本就是陌生人,是她的任性把他们扯在一块,从没问过他愿不愿意这样的安排。
一直都是他的退让成全她的恣意,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傻傻地看着他,无意识地道歉。
这些日子以来,是真的委屈他了。
稍微平抚情绪的韩澈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诧异?他以为自己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可是一想到卓伶对他的定位只是个美食制造器,就不由得火大。
莫名地,他就是不要她这样看他。
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韩澈不说一句话,拉起棉被转头就睡。
望着他的背,卓伶的心比刚刚的乡愁更加落寞。
***
经过一夜的沉淀,韩澈的怨怒也随着远离的冷气团消失在清晨的温暖中。他无意跟卓伶争执,只是脾气来得太突然,即使辗转了一整夜,他还是理不清头绪,等到要放弃的,天也已经亮了,等到他能正常思考时,人却站在厨房里端着一盘香气诱人的鸡蛋糕。
他还是无法拒绝卓伶的要求,心里总是有个柔软的角落在呵护着她,不管她是心血来潮或恣意妄为,只要有求于他,纵使理智上推拒,感情上还是想帮她达成。
这样的矛盾有着怎样的涵义,他已经不想追究,那恐怕又会是一个失眠的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