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动吧,快答应快答应,快点应允做他的媳妇……
“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呃?”
“圆泽和尚转世的小牧童在石上吟的后两句。”握紧枣儿大小的石子,掌心冰凉,心头却涨满暖意。
“是吗?”不是他要的回答嘛。幽怨爬上俊脸,他又一把抱住她,死皮赖脸往她脖子上偷香。
好笑盯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她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脑勺,笑道:“看来,我表现得真是不太明显。拿鹤……我真的没告诉你,此次南下,我可是要……赖你一辈子的。轮到你管我吃管我住啦。”
咦?他是不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好事?抬起头,盯着秀气的眸子,他小心求证:“默默儿,你是说……”
“以后若是被我逮到你勾引哪家姑娘,可不是把你一脚踹出门那么简单哦。”她本就养成骄纵的性子,说这话时,眉眼含笑,眼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戾气。
“……你、你这是应允……做我媳妇?”心跳加快,快要跳到他喉咙口了。
“嗯。”这么回答,够明显了吧。
傻笑——是他唯一的反应。
笑……笑笑笑……
就在她以为他笑到嘴角抽搐时,猿臂一张,将她拉入宽阔的怀中,“默默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地瞪我?”
“……”
“默默儿,其实,我当初见你时,你有点凶,有点刺,看不起我吧。”恣纵骄戾,两年前的她有,现在怀中的她,也有。只不过……戾气柔化许多,“默默儿,说句真话,你可不能骂我!”拉着她的辫尾,可怜兮兮地眨眼,要求她的“免死金牌”。
“你说。”
“你的戾气……真的有些重,这是学武的大忌。”说完,看她没变脸,他松口气,又开始偷香。
“我又没要称霸武林。”她低低咕道,没好气地拍他的肩。
戾气重?成天读兵法练武功,多数时候伴着王爷征讨杀敌,当然会戾气重啦,如今丢开一切,没有对敌时的满月复心思,不必为了下一刻会突袭的敌军辗转难安,又怎会再有浓浓的凶戾之气。
“我知道。”她的自语他听在耳,听在心,“忘光光,把大都里的东西全部忘光光,我宠你,我疼你爱你怜惜你,我来。以后,你就叫曲木默。”
“……嗯。”
八蹄缓行,白雪覆地的驿道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
如果说,因他的一席话乍然惊醒,心就开始偏向他,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偏,更进而——爱上他吧,那也不过是变心时一瞬间的事。
在两两相依的情感上,许是他给的天地太宽太阔,给得毫不保留,不知不觉中,她在得到的同时,散向那片天地的情感也越来越多。
以后,她会很爱他吧,爱这个明明很多情,却总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拿鹤。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缘定三生?
是啊!
尾声
大德四年——
汉水边,沙洋小县——啊,别误会,木默与拿鹤此时尚未成亲。
新年过后,有这么一天——
木默瞧着曲小妹绯鹤姑娘捏泥人颇为有趣,适巧曲小妹要去挖泥,她便一同前去做帮手。
挖了一天泥,两人回家后脸上没一块干净。
曲绯鹤回家后,对曲父说了句:“二嫂的功夫底子很扎实,只是少了些取巧轻飘。”
饼了些日子,她见曲家老大种菜有趣,又随他在菜园里种了三天胡罗卜。
曲家长子收锄晚归,对其父道:“二弟媳很聪明,教什么会什么。”
又过了些日子——
“木默!”院中,曲父招手唤过未来的二媳妇。
“哎!”
“曲家呢,藏书比较多,你若有空,不如帮我整理一下书斋,里面有些武功,我年纪大了,也练不了多少,你若喜欢就去练练,就当打发时间。”曲父交待,落拓气质的脸上居然有一抹鼓励的笑。
“……”她不太明白……唔,未来公公的意思。
交待完,曲父转身走了两步,停下转头,“对了,有些什么经啊集的,你若练时遇到页面被虫咬破,就帮我抱出来晒晒,实在晒不回原形的,你若有空就重新抄一本吧。”
“……”
曲父走后,木默依言踱进书斋……
《九色秋千经》?随便抽的这本书,又破又烂,还有一个小小的泥脚印在上面。她听长秀提过,倒也不稀奇。
《落日折桑曲》?还好还好,翻得有些旧,却没被虫蛀。
《无尘步》?这本……是舞蹈吗?
转过一排书架,木默一眼扫去——呆了。
哇,农家的《农政全书》,佛家的《大藏经》,史家的《旧唐书》、《新唐书》……不会是要她把这些全搬出去晒吧?不行,搬不动。
想了想,揉揉俏鼻,转身跑了出去。
半炷香后——
“拿鹤,你快点,太阳下山就晒不了书了。”
“……默默儿,你不用听爹的。”
“不行,快点帮我搬书。呐,有些书蛀坏了,你得帮我抄。”
哀叫响起:“默默儿,不要理那些经啊史啊的,呐呐,这些全是武功秘笈哦,练不练,很好玩的。”
“什么……《无尘步》?真的很好玩?”怀疑的语气。
“嗯,还有这本,也不错。”
又若干年后——
损之又损斋。
吧净的院落,约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对着一本书,一边翻书一边念念有词,他的四周摆放着一圈坛坛罐罐。
正专心致志时,院外冲进一个小女娃,“哥,哥,又来了?”
“什么啊?别打扰我做酱。”男孩小心记下倒入大罐中的豆汁种类,抬头看女娃,“怎么,又来了。”
“是啊。”
“唉!”重重叹气,小小年纪竟皱出大人般苦恼的眉,“娘呢?”
“娘在寒食店里。”
“爹又去买面粉了,对吧?”
“嗯。”女娃重重点头。
“女乃女乃呢?”男孩实在不愿意离开调制了一半的酱坛。
“女乃女乃和娘在一起。”
哦呜——男孩拍额苦笑,“没办法了,上次是你去的,还是我去的?”
“是我。”
“好吧,这次我去。”拍拍手,站起。
牺牲他的调酱时间,看他待会怎么在娘面前告一告爹的状。
院外——
遥遥丈远处,一群人气势汹汹。
男孩优雅万分地慢慢踱上前,躬身一鞠,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婶,漂亮的姐姐们,我爹……最贪吃,不管他吃了叔叔伯伯婶婶家的什么饺什么饼又被什么球砸到,我在此代爹向各位说声抱歉。我娘……待会定当奉上我爹所吃食物的双倍银钞,还请叔叔伯伯婶婶姐姐们多多包涵。如若不然……”细眉一挑,稚气小脸上抹上一层阴戾——“我爹的妻子是我娘,哪位姐姐想做大房是绝对不可能。如果想做二房……没关系,每天为小爷我洗衣端茶叠被……”
哇,这岂不是和做丫头差不多?
叽叽咕咕……
“……我爷爷睡前非得要捶腿三百下,才能睡得舒服,女乃女乃非常爱干净,若是看到家中有一点泥印,必会家法伺侯。所以,若要当曲家的媳妇,必定要勤快,手脚麻利,逢一三五七锄田翻土,二四六八织布缝衣。另外,三更睡五更起……”
“哥,你可以回去调酱了。”
咦?全走光了,他今天才刚起了个头哦,一肚子打发的话还没说呢。
男孩抿唇一笑,稚气可爱。他拉了一把女娃的乌辫,笑道:“呐呐,这次是我打发的,下次到你了。”
“嗯。”女娃双拳握在前胸,用力点头,“哥,我今日背了一首词,娘说有点像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