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脸跳动,微微变了,“你是说……三哥喜欢凡衣?”
“老奴只是猜测。”老管家一本正经道,“依三少爷的性子,漂亮的姑娘家他都喜欢……”
“不行。”未等老管家说完,周十八已从石椅上跳起来,“凡衣是我的。三哥不能喜欢。”
孺子可教,他这个小少爷终于动心了。老管家点头,笑如狐狸,“少爷,你这些天买回的香囊荷包玉珠佩,是为送秋姑娘吧?少爷会和三少爷一起欣赏城里的姑娘,可会想着送些东西给那些姑娘?”
“……”周十八嗔怪地瞪老管家,“我很穷的,缘伯。若是挣不到一定量的银子,爹会扣我的月银,哪有银子买东西送姑娘?”
“可你买给秋姑娘啦。”
“凡衣不同,她是我要过门的妻子。”
老管家吹着胡子,语重心长:“少爷不准三少爷喜欢秋姑娘,只想送礼物给秋姑娘一人,少爷,你这是中意秋姑娘,在宠着秋姑娘。”
顺着老管家的话,周十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点头,“是呀,我中意她,我想宠她嘛。”
呜……八少开窍了,终于开窍啦!只要八少娶了秋姑娘,不用一年半载就能为周家添丁,好哇,周家即将告别死气沉沉,他的老骨头也没那么阴气沉沉啦。
“缘伯你哭什么?”
啊?赶紧举袖拭泪,周缘老脸放光,“没……老奴只是高兴、高兴。秋姑娘也该回来了,不打扰少爷,老奴告退。”
卑手摇摇,老管家屁颠颠地走出院子,步履轻快得不似个老人家。
宠凡衣?
明白了老管家的话,周十八凝起眉,满脑子转的全是宠凡衣宠凡衣,再抬头,已不见老管家的身影。
他有些明白,难怪这些天脑子里全是白袍白影,弄得茶不思饭不想,就连为姑娘家解梦也没心思了。原来,他是想宠凡衣呀。嗯嗯,早知如此,就不必费神去找三哥。本想三哥经验多,他特地跑去请教,三哥倒好,随便丢了几本施家印的书,说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他的颜如玉在就在隔壁呀,要书干吗?再者,这些书……实在对不上他的口味。
悠悠叹气,翻开一本眯眼瞟了瞟,丢开。再翻开一本,咦……
“好兴致,读书呢,十八公子?”
冷冷的讽刺飘入耳,引来周十八一喜——是散烟!散烟回来,凡衣也一定回来了。
急急关上书卷,周十八跳起转身,果然见到秋凡衣白袍飘然,一派悠闲,黝黑的大眼盯着他,似笑非笑……“咚!”
“咚!咚!咚!”完了,又开始心慌起来!怎么每次见着凡衣盯着他,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如小鹿打鼓?
“这么晚回来,吃过了吗?”拉起小手,顾不得笛家二姝森冷如刀的眼神,周十八只想看这张日思夜想的容颜。
“嗯。什么书?”任他拉着,秋凡衣瞟向石桌上堆起的崭新书卷,闻到阵阵墨香。
“刚印的……啊!”突然放开她,周十八急忙抱开书本,回房取了个小香炉,等到香烟飘起后才坐回秋凡衣身边,自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香囊,递给她,“送你。”
“送我?”接过绣着元宝的香囊,秋凡衣的脸上升起好奇。两指宽的绣花香囊,拿在手上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很精巧,也……从未用过。
“你讨厌臭味,我特别在街上买的。你……你佩在身上,若是闻到不喜欢的气味,就拿出来嗅嗅,会好受些。”当日看她闻到恶臭后脸色发白,靠在他身上腿软无力,想来心痛不已。
特别为她买的?他方才急忙搬开书,拿出香炉,也是怕她闻着腿软?
他的体贴引来她微微一笑,“谢谢。”
“不用道谢,凡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为夫心疼妻子是理所当然的。”盯着她少有的微笑,周十八只觉心跳又加快起来,如万马奔腾。
“谁和你是一家人?”讽音再起,是脾气不好的散烟。
“歇着吧。”挥挥手,秋凡衣命二人退开。
“是!”口中称是,眼中却全是杀气腾腾,直刺周十八。
二人回房关门,小院子里只剩他两人后,周十八慢慢挪近些,素来挂着招牌笑的脸上多了些暗红,“凡衣。”
“嗯?”研究着香囊,秋凡衣颇觉新奇。
“我……我想宠你。对,我宠你。”
她微讶,听他接着道:“你家中可有父母?”
“没有。”全死了。
“可有其他亲人?”听她轻淡带过,他心中痛了又痛。
“哥哥。”不如把香囊折了,看看里面是什么。
“祖籍何处?”问清楚,方便他择日提亲。
“陕西。”
“凡衣呀,你……今年多大了?”宠她,想娶她,最好快点找爹合合八字。
“二十一。”抬起头,秋凡衣并不隐瞒。如她这般年纪的女子,早就嫁为人妇,孩子都两三个了。只是,她是杀手,没那份闲情。
“你看,我什么时候向你家兄提亲?”
“提亲?”好陌生的字眼。秋凡衣终于正眼看他,才发觉他早已黏近身侧,两手环着她的腰,眼神晶亮。
“你真的要娶我?”他当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嗯嗯!”点头,顺便闻闻她的发香。
“凭什么娶我?”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边,他是解梦先生,她是杀手,怎么可能凑成一块?或者,就因为他看光了她的身子?
应该杀了他!
念头刚闪进脑里,秋凡衣眉心微皱。是的,应该杀了他,可,为何见了他,她就毫无杀心?
“我……我坏了你姑娘家的名声,当然要娶你。”他在她耳边低语。
“这不是理由。”杀了他,就没人坏她名声了。
“我……我……我自是宠你、喜爱你,才想娶你。”声音从她颈间闷闷传来。
宠她,喜爱她啊!
长到这般年纪,被人宠的感觉早已忘了,或许,记忆里根本没有吧。早亡的父母不会宠她,谷里的杀手不知宠为何物,即使是哥哥……唉,没那份心思啊。杀手之间从来不需要软弱的情感,那种软软的,缠得人心难受的温情,只会影响他们的每一次行动,甚至,危及生命。
甭冷无情,她习惯了,却没想到,他一句“宠你”,竟让她的心发起软来,犹如绕了条蚕丝儿,痒痒麻麻,是从未体会过的……悸惊。
素来不喜他人亲近的身子慢慢放软,任他搂着,秋凡衣哼了哼:“你养得起我吗?”她日进斗金,一个小小的解梦先生养得起吗?
“嗯……周家虽不是大富家人,倒还有些基业。我……我也没有太多银子,可,凡衣,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为你买回来。”察觉到她放软语气,周十八惊喜抬头,迭声道,“你答应了,答应嫁我了?”
“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进死路。”她突然冒出一句。
“啥?”他不太明白,是说他没钱养妻儿吗?“不怕的,凡衣,为夫的日后定当努力赚钱,让你开心。”
人未娶回,他倒一口一个“为夫的”,顺口得很。
“时易世变,古今异俗,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排朱门,入紫闼,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举起香囊放于鼻间,秋凡衣轻浅吟道,难得有了好心情。
“凡衣,你今日……”说话文绉绉的,听得他好不习惯。
“呵……还有——忿诤辩讼,非钱不胜;孤弱幽滞,非钱不拔;怨仇嫌恨,非钱不解;令问笑谈,非钱不发。”看了他一眼,她再道,“钱能转祸为福,因败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所以,死生无命,富贵在钱!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