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杜绫嫣难掩失望。他怎么连送行都不让她送?
"夫人,照我瞧,堡主定是舍不得与您道别,才故意不叫醒您。"翠衣看见主人失落的神色,安慰地说道。
"你又晓得了!"杜绫嫣忍不住失笑。想起昨夜他在睡意朦胧时对她说的话,心中一甜。
他才出门呢!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去帮我准备准备,梳洗之后,我想去书房看点书。"叙起眸中的甜蜜,杜绫嫣决定去找些事做做,才不会在他离开的第一天,就想他想到发狂。
很快地,翠衣端来一脸盆的水,手脚俐落地协助杜绫嫣梳洗更衣完毕。
杜绫嫣在房内用完早餐之后,与翠衣主仆俩结伴行至书房,正要推门,却瞧见殷婉婉一脸不善地往她们这儿走来。
杜绫嫣停下动作,翠衣则有点害怕地躲到她身后。
"婉婉,难得见你到这边来。"她撑起微笑,招呼道。
事实上,从殷婉婉那天到环秀园撒野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今天。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就等着瞧她又有什么把戏。
殷婉婉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她,开口说道:"本小姐的名字是你喊的吗?你心知肚明,你根本不是我的嫂嫂。"
"你这是什么意思?"杜绫嫣蹙起秀眉。
放宸前脚才离开,她后脚便来找她挑釁,这显然是计划过的。
"什么意思,等过几天就知道了。"殷婉婉冷笑道。"如果你还有点羞耻心,我劝你立刻滚出殷家堡,省得让大家难堪。"
杜绫嫣美眸一寒,正要发怒,却见殷婉婉彷佛没事般地转身往回头走,还冷冷抛下一句。"我把要说的都说完了,没空理你。"
杜绫嫣抿着唇,看她越走越远,心中又疑又怒。
婉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一直生活在殷家堡内,没道理会知道她的身份啊!
"夫人,她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跟您说话?"翠衣在一旁忿忿不平。
夫人比大小姐好上千百倍,又不会发脾气打人,她实在无法容忍大小姐这样羞辱夫人。
"算了,咱们别与她一般计较。"杜绫嫣推开书房的门,心不在焉地说道。"来,我教你认字。"
"真的吗?"翠衣闻言,立刻把才才的不高兴抛至脑后,兴奋地问。
夫人要教她认字耶!以后她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当然。"杜绫嫣点头,往书桌走去。
她看书的兴致已经完全被殷婉婉破坏,想起殷婉婉离去时那恶意的微笑,她心中发寒。
莫非,她发觉了什么破绽?
两天后,杜绫嫣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夫人。"任浪站在书房门口,抬起手在门上轻敲几声。
杜绫嫣听出是任浪的声音,亲自前来开门。
"有什么事吗?"她微笑地说,但脸上的微笑,随即在瞧见他凝重的神色时消失。
"大厅有位客人指名找您。"任浪说道。
找我?杜绫嫣心中凉了半截。
是谁指名找她?或者该问,那人要找的是傅家小姐,还是她杜绫嫣?
"他有没有说他是谁?"她硬着头皮问道。
"他说……他是杜飞将军。"任浪回答,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杜绫嫣脸色一白,呆看着任浪,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是爹亲自来了?他怎会知道她在殷家堡?两天前殷婉婉那恶意的微笑,再度在她脑海里浮现。
难道是殷婉婉通知爹的?可殷婉婉又是从何处得知她的身份?
正在思绪混乱的当头,她听见任浪的声音响起。
"请夫人移驾至大厅。"他往后退一步,伸手比向门口。
杜绫嫣看着他半晌,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傅小姐了,是不是?"
任浪对于她的真实身份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反应,若非早已得知,如何能这般镇静?
"不管您是否为傅小姐,现在都是殷家堡的当家主母。"任浪微微一笑。"夫人请放心,即使是令尊,也无法擅自在殷家堡抓人。"
早在几天前,他就接到来自长安的消息,确定眼前这位夫人是逃婚的杜小姐无疑。令他纳闷的是,为何杜飞将军会在他接到消息的几天后找上门?到底是他们在长安的人泄漏出去,还是殷家堡中有内鬼?
杜绫嫣闻言,心中一暖,说道:"任浪,谢谢你。"
语罢,她转身离开书房,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懊来的,总是躲不掉。
她必须跟爹说明白,她已经是殷放宸的妻子,决计不可能回去嫁给韩朝岳。
除非殷放宸不要她了,不然,她绝对不会离开殷家堡。
长安,傅家府邸门口。
"殷堡主,您不多留几日,让咱们尽尽地主之谊?"傅员外将殷放宸送至门口,肥嘟嘟的脸上堆满笑容。
上回任浪前来问东问西,不断打听他女儿的事情,本以为东窗事发了,殷放宸会前来解除婚约,没想到又传来他们成亲的消息。
消息一传来,他就立即命人送了对玉镯和布疋前去。虽说明知那女人不是他女儿,但只要能保住和殷家堡的生意,小小的玉镯又算什么?
然而没多久殷放宸竟然亲自前来,还以为他终于发觉他娶的女人不是他那自编自演一出遇劫戏码、任性逃婚的女儿,所以特别前来取消一切生意往来。谁想到,他不但没有任何不悦,甚至提出解出婚约后,一切生意照旧的条件,教他怎能不笑容满面?
前些日子,当他女儿带着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家门前,跟他说他们两人已经私订终身时,他险些气得吐血。
不得已,他只好做最坏的打算,准备写信告知殷放宸一切事实。没想到拖了一些时日,殷放宸却自己前来解除婚约,还答应要保持一切商业往来……他的心头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不了,傅员外,我要赶回殷家堡。"殷放宸的脑海中浮现妻子的倩影,不觉露出温柔的笑。
天气已稍微转凉,不知她有没有多添件衣裳?有没有乖乖按时用餐?有没有想他?
他,可是成天念着她。
暗员外瞧见他的神情,不觉好奇是哪家姑娘能让殷放宸如此倾心,于是忍不住问道:"殷堡主,请问你何时发觉尊夫人不是小女?"
"我前阵子才产生一些怀疑,直到您亲自跟我证实她不是令嫒,我才真正确定。"
一般的千金小姐,可能会琴棋书画,但不太可能研究易经、兵法。正因如此,才引起他的怀疑,加上当时派人调查新娘被劫之事,疑点甚多,又重新回想一遍他们相遇的过程,发觉的确有可疑之处,所以决定亲自跑一赵长安。
"这么说,殷堡主也不知尊夫人的来历?"
"我不需要知道。因为这都不会改变她是我妻子的事实。"殷放宸笑道,言谈之间自信又狂放。
曾经,娶妻对他而言,只是为了得到商业上的利益以及完成传宗接代的责任。可是,现在他却发觉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每天早晨睡眼惺忪的模样;看不见她时,他就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他确定,她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傅员外请留步,在下告辞。"他朝傅员外拱拱手。
说罢,殷放宸走到一旁小斯替他牵来的马匹旁,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往殷家堡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