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无忌摇头,“若她肯说的话,也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只是,她若真想平静的过日子,就不该再回陆府去。”
忽然间,他想起昨日在酒楼,她听见陆老爷的声音时震惊的表情,他本以为她是被那件意外吓着,没想到却是……
“爷?”
“你先下去,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梆镛见主子脸上扬起从未有过的烦恼神情,除了摇头叹气还是摇头叹气。
步无忌没心思理会葛镛边走边发出的叹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陆采衣那张柔美的小脸,还有她的微笑。
难怪她会知道他是商人步无忌。
难怪她不肯待在步府,是怕让人认出她来。
难怪她会一直想避开他,不肯让他接近。
难怪她昨日听到陆老爷的声音,会有不自然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而今串联起来,让他觉得可笑又可悲。
原来,这世上也有他步无忌无法掌握的事。
合上帐册,步无忌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她已不再是单纯弃妇的身分,他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她愿意敞开心胸,接受他这个虽是无心,但却伤她极深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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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采衣呆愣的站在花园里。
园子里百花争艳,蝶儿飞舞,美丽的景致却无法映入她眼底,环绕胸中的愁绪,压得她快喘下过气来。
她知道爹一向贪财,只要哪里有银两可赚,便马上扑过去,但她从没想到爹会将陆家败至需要卖了府邸的地步,几乎山穷水尽了。
可是,更让她难过的是步无忌的行为。
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未和采蝶解除婚约,心里头又爱着采蝶,却还对她付出关怀,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悄悄的握紧双拳,陆采衣克制着想落泪的冲动,不准自己为他哭泣。
她浑然末觉拱门旁那道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她转身想回房时才瞧见。
乍见到不该出现的人在这儿,陆采衣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的恢复镇定。
步无忌迈步来到她面前,笑问:“瞧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有心事?”
陆采衣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借口淡淡地道:“我想小豆子他们。”
没说话,步无忌又看了她一会儿,才以不经意的语气问:“你把小豆子他们视为亲人?”
陆采衣点头承认,“没错。”
“你没有亲人吗?”话锋一转,他突然这么问。
“有,只不过……”
“只不过你被丈夫休离,亲人觉得没脸收留你?”
他派葛镛查过了,当年陆家的人视她为毒蛇猛兽,不但把她赶出家门,陆老爷甚至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没有人再见过她的身影。
虽然陆老爷无情,但是,当时的他太生气了,完全没考虑到他的做法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不,是我没脸回去,我怎么能因为我的缘故让陆家蒙羞?”她语气平淡,力图镇静,不想再忆起那段让她伤透心的往事。
“那你恨你的前夫吗?”步无忌盯着她的小脸,不敢栘开,生怕错过她任何表情。
“不恨。”陆采衣抬眸,看著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
“为什么?”他十分讶异,他以为她恨他入骨。
“我不想谈。”
“可是,我想知道一个被丈夫休离的弃妇有着什么样的心情。”
“步爷,你并不是残酷之人,为什么要逼我面对我不想回忆的往事?”
“如果不恨,又怎么不敢面对?”
陆采衣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我只能说,他不喜欢我,他另有心上人。”接着她笑了笑,“成全一对有情人也是美事一桩,不是吗?”
步无忌俊容一沉。她的大方退让听在他耳中,反而显得他很过分。“你的前夫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到你的好。”
陆采衣一愣。他要是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的话,不知会怎么想?
“这是缘分,若没有缘,强求也没用,毋需口出恶言。”
“你是责怪我多事?”
“陆儿没有那个意思。”
接着是一阵沉默,两人相对视,彼此都不说话。
陆采衣心想,她还能说什么?待黑衣人的事情过去,她就会离开这里,回到在水一方,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
再说,他的心只有采蝶,谁也进不去。
望着眼前这张柔美的娇容,步无忌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心疼,是自责,还是愧疚?
“若可能的话,你愿意和你的前夫再续前缘吗?”
“不愿意。”她回答得很干脆。
步无忌觉得很受伤。“为什么?”
“因为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步无忌受伤的心像是被撒了一把盐。
“人总是会犯错,不是吗?”
“有些错是可以原谅,但有些是无法原谅的。”
“你的意思是连做朋友也不成吗?”
陆采衣的唇畔突然扬起一抹飘忽的笑,“步爷,别问假设的话,我想,如果能够,他也不会想再见到我。”
步无忌错愕的愣住。她的表情太过笃定,难道他曾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吗?
“步爷,我有些累,想歇息了。”话落,不待他回应,她便迳自转身离开。
步无忌没有迈步追上,只是沉下眼思考着她会那么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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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一道尖锐的叫声惊住正在花园里的步无忌。
他飞身来到声音来源处,发现竟是陆采衣的厢房。
迟疑了会儿,他推门而入,穿过小厅,直往内室走去,已无暇去想,三更半夜踏进一名女子的住处有多么不合宜。
来到床畔,他看著坐在床上冒着冷汗的陆采衣。他心一紧,轻声唤道:“陆儿。”
“步爷?”她喘着气,双眼无神的看着步无忌。
“作恶梦了?”会是什么样的恶梦让她苍白了脸?
陆采衣点点头。她梦见爹卖了府邸以后沦落街头,过着悲惨的日子。
轻叹口气,她小手按在胸口上,借此平复激动的心情。
好半晌后,她才突觉不对劲,“你怎么会在我房里?”此刻夜深人静,他说什么也不该闯进来。
从进房至今,步无忌担忧的目光不曾自她身上移开过,“我刚才听到你大声尖叫,还以为是黑衣人闯进府里向你下手,才会失礼的闯进来。”
“原来是这样。”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了,请步爷离开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作恶梦。”不理会佳人的逐客令,步无忌往床沿一坐,一副有事要与她长谈的模样,至于她皱眉不满的神情,他完全当作没看见。
“作恶梦就是作恶梦,哪有为什么。”她举手拭去额上的冷汗。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天我见你心事重重,有事困扰着你?”他想,她应该已经知道陆府近来发生的困难。
“没有。”
“答得太快,反而给人心虚的感觉。”
陆采衣一愣,有一种自己被戏弄的感觉,难道……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分?
“我不懂你的意思。”对上他充满兴味的眸子,她的心跳因为不安而略微加快。
“我只是依常理判断,并无其他意思。”步无忌微笑,耸了耸肩,深沉的眸中闪过了然的光芒。
陆采衣皱了皱眉,总觉得他的话听来有些奇怪,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究竟哪儿不对劲。
“步家虽末在朝为官,但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所谓一入候门深似海,步府也算是吧。”他突然这么说。
“那又如何?”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令她感到有些不安,语气不自觉显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