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从来就不是她缺乏的,她终于想通,该是时候换她去找他了。
“Sunny?”菲利浦盯着她的笑容许久,突然意味深远地道:“我不知道妳这个笑容是不是为了我,不过,以后我会想念妳的。”
“啊?”毕明曦消化了一下他的话,豁然领悟地失笑:“什么嘛!就算展览结束,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我一定会到美国看你,也欢迎你随时到台湾来嘛!”
不置可否地弯唇,菲利浦若有所思地领着她,迈向两人的庆功宴。
但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棒了一日,毕明曦左等右等,却等不到菲利浦来,只好独自前往展览会场。
昨晚只小酌两杯,那家伙该不会这样就醉倒,不省人事到现在吧?再多让他睡一个钟头,如果他届时还不出现,她一定揪着他狠狠奚落一顿。
会场里,工事依旧,装潢的工人敲敲打打,她专注地瞧着梦想逐渐筑起,内心除了强压下的怅然以外,还有着满足与期待。
“菲利浦那个懒虫,一定到现在还在睡!饼了中午若再不来,待会一定拿个巨型闹钟去轰醒他。”看看腕表,都快中午了还不见人影。她嘴上虽然笑骂,但心里却颇能体谅这一阵子他的辛劳。
又巡视了一圈,整个进度都在计划之内,突然,负责搭设高台的工头走来。
“毕小姐?”待她回头,工头便指着几乎完工的大型舞台道:“我们工事快完成了,只剩细部,可是连初期的押金你们都还没有付,能不能和妳先结算一下?”
“还没有付?菲利浦在搞什么啊!”她翻翻白眼,菲利浦大事果断,小事却很马虎。拿起手机,她边拨号边朝工头致歉:“不好意思,菲利浦他好迷糊,我马上打电话叫他来。”
拨了他在台湾的手机电话,是未开机的状态;她暗骂了声懒鬼,又拨到他榻杨的饭店。
“喂?请帮我转七○五号房的菲利浦……”朝工头比个安心的手势,那个V字型手指还没伸直,她突然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什么?菲利浦?沃夫退房了?昨天晚上就退房?怎么可能!”
币断电话,她还处在震惊中。眼光和大惑不解的工头对上,她抽搐了下嘴角,算是笑容。“那个……工头大哥,等我一下,让我把菲利浦找出来。”
“妳要找那个外国人啊?”工头还是一脸迷糊。“找他干什么?是他叫我们事后来向妳请款啊!”
“向我请款?”手机差点没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他没有告诉我啊!是他说场地灯光什么的一切由他处理,而且他也并没有交给我任何款项,怎么可能找我?”
“不会吧?”不知毕明曦是装傻还是真傻,他走到远处拿起一迭文件又走回来。“妳看,这个毕明曦是妳吧?我们的承揽契约上是妳亲笔签的名,可不是那个外国人,当然找妳喽!”
她什么时候签过那些东西?毕明曦内心深处油然兴起一阵惶恐,契约书上是她的亲笔签名没错,但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忽尔她走向负责保全业务的人员,突兀地问道:“请问,你们和我们的合约书上,立约人也是毕明曦吗?”
“是啊。”保全人员直觉这问题莫名其妙。“那外国人说,因为和他签约牵涉到国际法的问题,且他没有完全代理基金会的权力,所以把合约拿去给妳签了啊。妳的古董店不也是主办单位之一?”
毕明曦突然脑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此时,搭设舞台的工头又变本加厉地添了一句:“毕小姐,我们一整套的灯光、场布和舞台都是那个外国人拿去让妳签的,其它人肯定也是这样,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浦他……他一直告诉我是以基金会的名义出面的!”她六神无主地盯着合约书,赫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签名……啊!是菲利浦模仿我签在与基金会合约上的!”她霍地转向众人。“你们合约书上的签名,是不是也跟这个签名一模一样的大小和笔法?”
有带着合约书在身边的各类施工人员闻言马上拿出来核对,果然每个签字大小及勾勒皆相同,甚至迭在一起看还能完全密合,就像复写纸转印出来的一样。
“菲利浦他骗了我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惊骇过度的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菲利浦的用意了。千里迢迢从美国来,花这么大的工夫,难道只为了晃点她?
“毕小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保全人员疑惑指着她的电话:“妳把那个外国人找来,一切就能弄清楚了。”
“不……他不见了……”她茫然地环视众人。“怎么会这样?这个展览明明就筹备了好久,他为什么临时抽身,把一切丢给我?”
“呃,毕小姐,我们必须提醒妳,不管那个外国人是否骗了妳,我们的对头单位只有妳一人。现在,在场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拿到工程款的,妳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如果现在打住,我们还可以把款项打个折扣。”工头眉头深锁地摇头,这个女孩子八成被那个老外骗了,不过纵使如此,在法律程序上,他们还是只能找毕明曦,再怎么同情她也无可奈何。
“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他找出来好吗?”连邀请函都印刷好了,菲利浦却失去音讯,她还有后退的余地吗?况且,她心里仍抱着一丝丝希望,菲利浦并未彻底消失,他只是迟到,只是偷懒,明天他就会出现和她解释一切。
她离梦想只剩一步了……
“毕小姐,离展览只剩半个多月,这样吧,两天之后,我们等妳最后的答案。”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毕明曦摊坐在房间里,双眼无神地盯着墙面。
首先,她打越洋电话到国际古董基金会确定展览的合作,但基金会回复确实考虑在台湾办展览,但尚未开始着手进行,台湾方面的合作厂商也还没敲定;而他们基金会工作人员里有三个菲利浦,唯一一位姓沃夫的,早在去年已离职。
再和展览会场地的提供者联系,的确有古董展在半年前便预约好了场地,但签下租赁契约的人,名叫毕明曦;而她又与菲利浦提供的参展厂商联络,最后确认了那是一份假名单。
毕明曦整颗心都寒了,左思右想,自己唯一能被图谋的,或许只有那条红宝石项链。她取出珠宝盒求证,抖着手打开它后,项链仍在,但已经不是原本那一条。
菲利浦唯一模到项链的时刻,是在测试灯光那天,众目睽睽之下,他竟能用巧妙的手法将项链掉了包,她当时被愉悦冲昏头,没有细察项链的真伪,也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用这种方式偷天换日,于是,她的粗心成就了他这一场骗局。
为什么她会那么相信他呢?只能说菲利浦太会利用时机。她在纽约遇见他时,恰好是在某古董展览会,当初以为遇到同好,相谈甚欢,他自称是古董基金会的人,又提及古董基金会隔年考虑于台湾办展览,千方百计诱使她说出自己身边最具价值的古物,然后许下承诺会邀她共同参与。
由于国际古董基金会确有在台湾设展的规画,加上当时他的身分无误,并且也远渡重洋来找她参与,因此她毫不怀疑他心怀不轨,且当时在纽约一整个月的相处,她真的把他当成可信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