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觉得,这是两人最好的关系,可是他,却破坏了这个关系。
躺在床上的她不断翻来覆去,回忆着过去他的一举一动,要是以前,此时他早应该杀上房间端来各式治生理痛的偏方,然而现在,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好像被她骂走了。
真的走了吗?她黯然地将脸埋在枕头里。其实,她有一点点期待他会从门的另一边冒出来,但是却也不希望他再来打扰她的清静。
“算了,还是别想了,那家伙走了最好,不要来吵我睡觉!”气恼地躺平,正要闭上眼睛,木制楼梯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是……他吗?她的心随着脚步声同步跳动,直到脚步声停在门前,她的心脏好像也跟着停止了。
屏住呼吸,她等着门外的人说话。
“明曦?现在可以进去吗?”毕老敲门问道。
不是他……
呼出屏住的一口气,她弄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是难过还是遗憾。思及原本平静的生活又因他掀起混乱,她愤愤不平地用被子蒙住头。
“老爹,你要进来就进来啦!”哼!不是他就不是他,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几年前就下定决心不理他,下定决心要讨厌他了……
咿呀--门开了,香浓的巧克力香味飘进门内,来人在床前停住,轻轻摇了摇隆起的被窝。
“小毕,我帮妳泡了热可可,快起来喝。”
是他?!毕明曦迅雷不及掩耳地掀开棉被,难以置信地看到楚江风端着一杯热饮,浅笑坐在她床缘。
“你还在?”一个问句,泄露了她所有的思绪。
楚江风把一切看在眼里,刻意抓着她的语病:“妳这么舍不得我?”
“哪有?鬼才舍不得你!你快滚啦,我不想看见你!”气呼呼地又把被蒙上。
一只手拉开了棉被,他泰然自若迎向她的瞪视,将杯子递上。“别呕气了,快喝吧,喝了妳比较不会那么不舒服。”
“我才不要喝!”她赌气地偏过头,硬是不领情。为什么他总是清楚她的状况,而她却老被他耍着玩?
“小毕。”完全没得妥协,楚江风还是浅浅笑着,只不过眼镜后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妳不自己喝的话,我会用各种方式让妳喝下去。”
镑种方式?她暗自忖度着他所谓的各种方式,和她心里的认知会有多少差距。
“妳以前借我看的武侠小说,当男主角遇到昏迷的女主角,都是怎么喂药的呢?”他故意问她,缓缓把杯子递到自己嘴边。
开什么玩笑!让他得逞第一次是失误,让他得逞第二次就是白痴了!毕明曦迅速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抢过马克杯,用一种喝农药的表情将热可可灌入口里。
“别喝那么急。”他顺顺她的背。“妳跟我说过的,喝这么急容易留下后遗症,妳怎么自己不听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她确实说过!毕明曦已记不太起来她在何时何地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是,被他一提起,似乎就有了这个印象。
他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她心思纷乱,只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般狼狈不堪,还不知怎么响应的时候,楚江风又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话,差点害她刚喝下的可可飞喷出来--
“毕老给妳的四物汤,妳一定都没有好好喝,否则调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会那么痛?”斜着眼睥睨她,用的是有些责备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老爹有煮那个给我?”她此刻真的怀疑家里被装了针孔摄影机。
“是我煮好叫他拿给妳的。”摇头叹气,他收起马克杯捏了捏她呆滞的脸。“都这么久了,妳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你……你管我那么多!”她抓起枕头往他身上猛打:“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啦!”气得枕头都不顾了,翻过身拉上棉被佯睡,她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楚江风无奈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对她使的小性子只是一笑置之。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他温柔地抬起她的小脑袋,将枕头垫在下方。“垫着比较舒服,妳好好睡吧。”
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就当作自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而他又怎么会捉模不到她这点心思?替她整好棉被,调整好枕头,他克制不住哀模着披散在床上那头乌黑的秀发。仍旧是那么的柔滑、那么细致,就像一张丝缎般没有一点瑕疵,让他爱不释手。
癌下头,他想在她的鬓边留下一吻,就像他以前在她睡着时,总会忍不住亲亲她那样。然而这次才稍微接近她,那个疑似睡着的人突然转过头,反应极快地用手掌遮住他的口鼻。
“!你不要偷亲我!”
黑夜笼罩,毕明曦从床上惊醒,看看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才知道自己睡了一整天。
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梦到楚江风缠绵地吻住她,她也热烈地回应。但她清楚这不是因他先前偷香的情境而夜有所梦,因为梦里的他,是四年前那个有着孤僻笑容的男孩,而不是现在这个成熟深沉的男人;况且这个梦,她作过好多次。
身体的不适似乎好多了,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暗付那个梦不知该算美梦还是恶梦。顺手打亮了床头矮柜上的小台灯,眼睛还没适应突来的微光,倏然发现楚江风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矮柜,头倚在她的床头,不清楚已睡了多久。
他一直没走吗?
看着还摆在房里的马克杯,她确定他没有出去过。先前和他呕气,躺在床上装蒜,结果真的昏睡过去,原来他始终守在她身边,连累了,都要睡在咫尺之距。
睡梦中的他,看起来温和无害,还挂着天真的微笑,和醒着时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完全不同。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只是他从来不会表现在别人面前,每个人认识的,都是温和有礼、笑容可掬的楚江风,孰不知这仅仅是张假面具。
记忆中,大学时期他的朋友寥寥可数,也全是泛泛之交,唯一能和他称兄道弟的,只有她毕明曦。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他的防人之心有多么重,唯独在她面前,他才会撤下防备。
否则这张睡脸,她看不到。
忍不住轻触他的脸,这是他老爱对她做的动作。她发现做这个动作时,心里一下子充满了一种柔柔的情感,难怪他偷到机会就要撩拨她一下。
想想以前她常拍他打他,一派大姐头的率性,对喜爱如海涛也不曾如此,她猜想可能自己浅意识里也想触模他,但却怕心里头异样的感觉弥漫,也怕那种内心的失序被他看出来,只好以粗鲁来转化这种悸动。
可是这种感觉,她当时不知道,直到他明白地表现出对她的爱意,她才惊觉她将感情错置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这么多年,她跑遍世界各国,也遇到不少好男人,可是就没一个中她的意,她猜,这应该跟自己心里头一直存在着他的影子有关。
她承认他是特别的,可是她也觉得他好可恶,一出现就让她的生活陷入混乱,更不用说面对他就等于面对着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歉疚。
手还没离开他的脸,另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柔荑,睡梦中的他骤然睁开眼睛,一副当鬼赢了捉迷藏的模样,笑着糗她。“妳不准我偷亲妳,妳却偷模我?”
“我……我只是打蚊子!”尴尬地抽回手,说完还顺势往他额头直拍下去,一下没留意到这么暗的灯光,就算停在他脸上的是只蟑螂,可能都还打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