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首四季吟,你和风允天就不可能相识,也就没有今天这个局面了。净月,你知道四季吟背后的故事吗?”
“嗯,我听偷爷提起过。”最主要还是那夜在落霞小筑旁的树林里……听楚大叔说过。
“你知道了?”商不孤有瞬间的失神,虽然马上恢复过来,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多了丝落寞。“也罢,你迟早会知道的。净月,你一定要记得,千万不可以将这首诗的内容再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是。不过爹,女儿不懂,为什么你不将四季吟的秘密坦白说出来呢?非要让人一句一句的解,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不能说。”商不孤脸上微微抽搐。“四季吟已经是我所能透露的最大极限了。你应该知道这不只是一场深仇大恨,还牵扯到一份武功秘图,若处理不好,很容易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
“连我都不能说吗?”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目光,净月有些难过地想,爹连自己的女儿也要防吗?“至少请爹告诉我,四季吟的最后一句指的是谁?”
“净月,对不起。”商不孤沉痛地闭上眼。“我真的不能说。但这不是因为爹不相信你,而是在保护你。”
算了……净月泄气地垂下肩膀,摆明了对于没得到明确的答案感到非常失望。
“还有一件事,”商不孤拍拍她,希望能起一些安慰作用。“看到你成了亲,爹心里的牵挂也放下了,明天,爹可能就要离开洛阳。”
“这么快?”净月抬起头,眼中满是孺慕之情。“为什么不多待几天?闻香坊已经毁了不是吗?那爹你要上哪儿去?”
丈夫走了,现在连父亲也要走吗?净月心里的离愁更深了。
虽然多少有父亲终究会离去的心理准备,可是一旦真正面临分离,那种不舍却只有更沉重,而没有丝毫减轻。
“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会通知你的。”商不孤豪放地一笑,像在为她打气,同时也为自己打气“你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子,可不能再一天到晚赖着爹了。以后,你还会为人母,到时候就不能和现在一样,老是哭哭啼啼的……”
“那能不能让我赖爹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呢?”净月靠到父亲的胸前,所有离情化为颗颗泪珠,奔流而出。
商不孤无语地让净月尽情发泄,这些日子,也真苦了她了。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第八章
案亲走了,净月很平静地目送他,直到他的背影成为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她真的没有流一滴泪,因为她答应了父亲,要笑着送他离开,他才能放心。
她笑不出来,但至少没有哭。
“净月娃儿!净月娃儿!”
房门外传来偷爷的大呼小叫,匆促的脚步声来到门前,忽然砰然巨响,半片门应声倒地,外头是一脸尴尬的偷爷。
“有事吗?”净月的思考被突如其来的打断,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横在地上那片门的尸体。
“嘿嘿,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一时停不住。”偷爷干笑抬起门板,硬是将它塞回原来的位置。“净月娃儿,你今天不必去城外等了,他回来了。”
“你是说……”净月惊喜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风大哥回来了?”
“是啊!这臭小子失踪那么久,我还来不及好好骂他,就先未跟你报讯。”偷爷边说边拿开门板退出房间,又赶忙将它装好,朝来时路跑回去。“你也赶快来前厅吧!”
他真的回来了?他没有要抛下她?
净月此时好像突然飘上云端,盈盈的喜悦充斥整个心头。她匆匆跑到镜台前,仔细整了整仪容,换套新制绣花边的淡紫色衣裙,又在身上加了深紫色缎子衬底的珍珠肩挂,兴高采烈地冲向大厅迎接风允天。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他会不会称赞她的新衣裳?如果她诚心地向她道歉,两人的关系就能恢复了吧?
“风大哥!”
一脚踏进大厅,她果然看见朝思暮想的丈夫,他还是那么洒月兑自如、玉树临风,正当她想像以前那样扑进他怀中时,从他背后走出来的人,使她的脚步猛然停住,心情也从云端瞬间落下。
“楚……楚姐姐。”
不自然地一笑,净月感觉自己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风允天带楚惜之回来……这代表着什么?
“好久不见了,净月。”风允天的笑容淡淡的,就像没有笑一样。“楚姑娘有事要在我们这儿暂住一阵子,你要好好地招待她。”
“喂!臭小子,我才是主人吧?你要带人回来怎么没先问过我?”偷爷在一旁龇牙咧嘴。死小子,这时候带楚惜之回来,摆明了就是在跟净月示威嘛!
“偷爷,没关系。”纵然害怕的感觉已经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净月仍努力表现出没事的样子。“以前在落霞小筑,我们也受了楚姐姐不少照顾,现在她来到洛阳,我们当然也要尽点地主之谊。”
“太好了,我还怕净月妹妹不欢迎我呢。”
楚惜之还是那么美,站在风允天旁边,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净月紧握发抖的双手,拼命忽略眼前郎才女貌的画面。“风大哥,这些天……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我……大家都好想你。”
以前见他和楚惜之在一起,净月心里只有痛苦;但现在见他和楚惜之在一起,心里除了痛苦,更是无尽的恐惧,一种怕被人抛弃的恐惧。她想守着他的那份自私,恐怕是不可能了。
风允天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沉默地审视她一会儿。她又瘦了一些,原本就赢弱的她,身子骨显得更单薄了。
“我只是四处散散心,后来遇见楚姑娘,便邀她到洛阳,如此而已。”
他在骗她!落霞小筑在沅江畔,距离洛阳十万八千里,能有那么容易遇到?他离开的日子也不算长,要不是楚惜之特地来找他,就一定是他特地去找楚惜之,否则不会那么巧。
恐惧完全盖过理智,净月最后一丝笑容也凝结了。他为什么要骗她?他若真的喜欢楚借之,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为什么要骗她?
偷爷嗅出了不对的气氛,用怪异的眼光打量风允天。“喂!小子,你
“偷爷,有话待会儿再吧。”此刻的净月出奇的冷静,冷静到她自己也不敢相信。“风大哥和楚姐姐旅途奔波,一定很累了,先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净月的眼眸虽然是看着他,但风允天却从她的目光中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和刚才第一眼看见他时大不相同。净月的改变,让风允天做出了今天第一个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皱眉。
“净月……”
仿佛听不到风允天的呼唤,净月呆板地说:
“风大哥、楚姐姐,对不起,我就不陪你们了。待会儿等你们休息够了,我会去请何老三叔叔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算是帮你们洗尘。”话一说完,立刻转身而去。
她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得相当诡异。风允天直觉不能就让她这样离开,他上前一步叫住她:
“净月?”
“还有什么事吗?”净月回头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仍然古井无波,就像在看一颗石头一样无哀无喜。“对了,风大哥,关于那天我说的话,现在我郑重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净月娃儿?”
“净月妹妹?”
净月说的最后一句话,连旁观的偷爷和楚惜之都担心起来。她表现得太冷静、太反常了,难道……这是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