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爷!”净月不依地白了他一眼,再将注意力放回风允天身上。“风大哥怎么还没打完呢……”
接着她的话尾,偷爷又鸡猫子乱叫起来:“哟!风小子,小净月嫌你打太久了,还不快点结束?”
“才不是!”净月急急捂住偷爷的嘴。
紫色的光芒再度扬起,风允天身形急速闪挪,快通电掣。不过,这场打斗本来就接近了尾声,场上吕府的手下仅剩寥寥无几,几次迅捷无伦的出手,鱼溃鸟散,敌人转眼全军覆没。
“唉,也不留几个给我老头子玩玩。”偷爷作势摇头晃脑地叹气。
“等会儿有你玩的。”风允天丝毫不见疲累地行至净月身边,右手食指抚上她的下巴,抬起她娇俏的小脸,粲然一笑:“打得怎么样?我可是全照你的意思。”
“那都是偷爷乱说的!”净月脚一跺,极力想解释,但一望进他带笑的深眸中,竟也情不自禁笑出来。
她嘴角的梨涡瞬间夺去风允天的意志,他心神一动将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低语:
“你留在这里危险,时间急迫,我们这样去比较快。”
“风小子,我们也去救火?”他们小俩口好得似蜜里调油,偷爷早就看习惯了。
“不,我们去吕府。”
***
跋往吕府,吕府内早已烽烟四起,家丁仆役到处窜逃,尖叫吵吆喝声不绝于耳。曾经盛极一时、金碧辉煌的龙楼凤阁,转眼埋葬在雄雄烈火中,这瞬间崩溃的场景,仿佛在嘲笑吕府曾有的财大气粗、不可一世。
“我们来不及了吗?”偷爷感叹地从围墙顶俯瞰这一火海。“这把火烧得痛快,也烧得悲惨。”
“趁这一片乱我们混进去,应该还有机会找到商不孤。”风允放下净月,怕她畏高,仍紧紧环着她的腰。
“我爹……在这里面吗?”如果这一次找不到父亲……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也许在,也许不在。”风允天双手微微用力,让她靠在他的胸前,希望给她一点信心。“最好的情况,是他正在吕府内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去救他;另一种情况,是他已经被吕员外等人带到别处避祸了。”
“那最坏的情况呢?”净月的表情无悲无喜,想必是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对吕员外而言,商不孤的重要性是大于府内任何宝物的,所以他要走,第一个也会带走商不孤。”因为怀中的可人儿,风允天也期盼非亲非故的商不孤能够安然无恙。“不要胡思乱想,嗯?”
净月静静地看着远处一大片的火光摇曳,又朝风允天偎近了些。这时候,她的支柱只有他了。
一跃而下,风允天在前头探路,偷爷则护着净月在后面走,随时注意有无奇怪的事物。突然,前面的风允天身影一闪,朝回廊直奔而去,偷爷一看不对,连忙拉着净月拔腿跟上。
“风小子,怎么了?”
一头雾水的偷爷带着净月穿过回廊,跨过栏干,又横越庭园里池塘上的小桥,才追上停下脚步的风允天。
“偷爷,你看看我逮到什么了?”
顺着风允天手中的紫玉箫望过去——屠绍!
屠绍亦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紧抱着手中包袱不停发抖。风允天……风允天不是应该被那群打手做掉了吗?
“是头肥羊呢!”偷爷笑吟吟地凑上前去,对屠绍动手动脚,一下扯扯他的头发,一下拉拉他的衣摆。“嗯?仔细看这头羊不太肥嘛,没几两肉,倒是这包袱……”
“不要碰!”
屠绍仓皇地推开偷爷的手,不小心包袱掉在地上,里头散落出一地的珠宝黄金,其中还有一纸图画摊了开来。
“这是……”夏景图?风允天拢起眉头,神色严肃道:“屠绍,你投靠吕府,居然趁其家变之时卷走财物,这就是你报答他们的方式?”
“不干你的事!”屠绍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捡拾珠宝,那卷夏景图,他当然也没忘,匆忙卷起放在怀中。
“唉,屠绍,我们也不打落水狗,”偷爷同情地望着这个曾经是梅庄少爷的落魄男儿,“你要拿多少吕府的财宝我们不管,只要你交出那卷夏景图。”这样也算物归原主吧?
“你们根本不懂!”屠绍猛然站起身来,气得珠宝也不顾了,睁大了赤红的眼:“那吕员外压根儿不把我当人看,成天尖酸刻薄地嘲笑讽刺我,让我吃的是昌府的剩菜剩饭,住的是下人房,要不是我爹死前要我来,本公子还不屑这么低声下气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们瞧不起你,你何不自立门户?”这公子哥儿分明是过惯好日子,吃不得苦,偷爷为他的软弱大摇其头。
“你以为我不想吗?”屠绍涕泪满面地哭诉:“我爹说,一定要从你们那里拿回那卷冬景图,才要我来投靠吕府,借他们的势力挽救梅庄。可是人亡情义亡,他们以前对我爹根本是虚情假意,我又何必对他们讲什么道义?所以当我知道了吕员外也暗藏了一幅夏景图,便忍辱负重地等,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好机会,为什么又是你们这些人出现破坏我的好事?”
他哭天呛地的样子,让净月看了很是不忍,屠绍也发现了她怜悯的眼神,心中更对自己的狼狈感到羞耻、丢脸。此时此地遇到风允天,怕是跑不掉了,不如来打个你死我活,起码也落得一条好汉。
“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吧?你们也觊觎我身上这卷图是吗?告诉你们,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得到!”
话一说完,屠绍由袖口取出一双匕首,悲忿至极地朝偷爷冲过去。
风允天的武功他见识过,一定打不赢;净月又一直被风允天护在身后,而且……他也舍不得;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手无寸铁的糟老头了。能拖一个陪葬是一个,瞧他苍苍白发,再怎么样也比风允天好对付。
“咦?冲着我老头子来?”
偷爷被攻击得没头没脑,起先是左躲右闪,后来看屠绍是上了真火,非要置他于死地,便拿出葫芦,煞有其事地陪屠绍打这一场架。
屠绍武功根基不好,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只是靠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偷爷如果真想对他怎么样,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过这个时候,偷爷却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苦口婆心地劝他:
“屠绍,别做困兽之斗了。”
悲忿交加的屠绍,哪里听得进别人劝言?一味闷着头猛攻,完全是置死生于度外的打法。环视四周火势已渐渐小了,奔逃的人声也渐渐减弱,顾虑到还要救商不孤,偷爷决定一招内粉碎屠绍的挣扎。
“当心了!”
大喝一声,偷爷敏捷地在屠绍身边转了一圈,伸手朝他的胸、月复、背、腰、臀各用力抓了一把,好在偷爷没有伤人之心,否则就是五个血窟窿了。
屠绍只觉被抓的部位疼痛难当,并没有流血,对手确实已经手下留情了。“我输了,我输了吗?我连一个糟老头都打不过?”他的表情如丧考妣。“是了,你们想要我身上这卷夏景图吗?很可惜,我决定拿它跟我陪葬了!”
意念已决,屠绍毅然决然地朝怀中探去,想毁了那卷图,可是……
“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到哪里去了?”
“在这儿呢!”偷爷从容不迫地亮出他手上的夏景图。“你以为跟你打架的是谁?这可是你偷祖宗最高明的功夫呢!”
完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屠绍无力地摊坐在地,仿佛看见吕府的大火向他席卷而来,自己无处可躲。天意要亡他,他能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