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引他们走,你去带净月。”事出突然,屠尚应该还不清楚图是谁盗走的,他们只能把握屠尚发现前的这短短时光,将净月带出庄。
风允天闻言立即往另一个方向穿掠而去,直往净月居住的房间。居高临下,他从屋顶正要翻落净月的门前时,里头已传来桌椅碰撞倒塌的声音。
“不好!”他思绪一转,改从屋旁窗口落下。
***
房间里,屠绍隔着桌椅追逐净月,周遭还站着许多梅庄的打手。
“小泵娘,你别逃。”屠绍色迷迷地张开双手朝净月抱去,却扑了个空。“我爹已经知道你不是秦又玲,叫我来拿你呢!只要你乖乖听话,伺候得少爷舒坦,我一定会叫爹免你的死罪,搞不好还能收你做个小妾
“无耻!”
净月气得全身发抖,身旁能拿来扔的一样一样往前扔,茶杯、梳子、铜镜、毛笔、砚台……
叩!砚台正中屠绍的额头,他脸上随即黑黑红红的流了一大片。感觉到自己头上流下温热的液体,他不由勃然大怒: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转首看到手下全呆若木鸡地杵在那儿,屠绍更加怒不可遏。“全都是废物!还不快给我拿下这个贱人?”
净月心想这回完了,正东张西望思索着逃跑的出路时,发觉屠绍的手下居然全部像雕像似的僵硬不动,对主人的话竟似毫无所闻。
“你们还听不懂吗?全都给我上!”
屠绍怒气冲冲地走到一个手边,气愤地一推,想不到那名手下居然一推就倒,连哼都没哼一声。
屠绍见状大骇,又如法炮制的推了两名手下,结果也是全都倒地不起,恐惧此时由他脑际猛然而生。“怎么会这样?你们……快给我站起来!”
“绍儿,别叫了,没有用的。”屠尚不知何时现身,身后还跟着宋教头。他凝重地踏进屋内,冷静环视周遭,缓缓地开口:“是你吧?伪装成秦又极的人?”
哦?在叫他了。风允天从窗外跃入屋内,朝众人尔雅一笑。“不敢,雕虫小技,误伤贵庄人手,请庄主见谅。”
净月一见到风允天就想跑过去,身旁的屠绍却反应极快地拦住她。
“你们究竟是谁?千方百计入我梅庄,夺我密图,意欲何在?”
这屠尚不愧是一庄之主,事到如今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风允天没有答话,只从怀中取出紫玉箫,俐落地转了一圈。
“紫玉箫……风允天?好,好,淮阳子也想来要这幅图了!”屠尚哈哈一笑,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足智多谋,风允天,想不到你也踏入这趟浑水,我屠尚这次算栽在你手上了。不过……”
语气未完,他朝净月看了一眼:
“我还没有全盘皆输不是吗?”一伸手,他扣住净月细致的颈项。“这个丫头换回那卷图,这条件不算过份吧?”
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若既想吃鱼也想吃熊掌呢?风允天这时心里打的就是这个算盘,要怎样才能救得了净月,又拿得到图?
挑了挑眉,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瞒屠庄主,那卷图此刻已不在风某身上,而是交由一位父执辈的朋友带走了……”他不着痕迹地朝净月眨眨眼,接着说:“贵庄的庄丁倾巢而出追的人,就是那一位……”
净月此时突然抬头望向屋顶,大声地叫嚷:
“爷爷,你来了!”
屠尚被她一惊,长年以来练武养成的习惯让他松开了勒住她的手,朝她喊叫的方向射出两枚银针。“谁?”
风允天见机不可失,以极快的身法移至净月的身旁,将她带离危险范围,行动之迅速,一旁的屠绍只觉一缕白烟擦身而过。
“卑鄙!”这一幕让屠尚目皆尽裂,大吼一声双掌已挥向风允天。
一边的宋教头也立刻反应过来,九环刀破空暴起。
三个人攻势如云、劲气如削,观战的屠绍只有张口结舌的份。
屠尚的武艺比起来教头又高明许多,但对付这两大高手,风允天自认有余;可是一手还抱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净月,仅能以单手对战,加上聚集的庄了愈来愈多,间歇抽冷子来颗暗青子、铁蒺藜,让他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有了这种认知,他在刀光掌影中虚晃一招,趁对方攻势一顿,偏掠穿出窗外。这一招免不了又引来一堆暗器,连刀刀剑剑都飞了过来,紫玉箫舞成一片屏障挡住所有武器,但有一丝细小的声音却穿过了这个屏障,对准的人不是风允天,而是净月。
这微小的声响已不容风允天多作考虑,也无暇阻挡,一咬牙回身帮净月挡住了这一记,蚀骨的刺痛差点令他松开双手。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眼见敌人愈逃愈远,身边却没有一个人追得上,屠尚恨恨不平地一掌劈飞身边两名手下。
在梅庄尚处于一片混乱之际,始作俑者早已鸿飞冥冥。
***
淅沥浙沥……这场骤来的春雨从早上下到现在没停过,斗大的雨滴打入枝叶残破的荷花池。
池子的对面是一排精致的小楼房,其中正对着荷花池的房间,窗边挂着素色的轻纱,风一吹过便摇曳生姿,颇有“春水满池新雨雾,香风入户落花余”的意境。再由窗口望进房内,里头摆设简单,却古色古香,墙上挂着的墨宝更有画龙点睛之效,衬托出格局的简朴雅致。
净用手上端着一盆热水,脚下踩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打开门,进入了房间。她先站在门口拍去身上的雨水,接着在架上放下水盆,蹙眉看者轻纱飞舞。
“怎么没关窗呢!我实在太不小心了。”
走到窗边,不期然看到雨打地面,这种凄迷的景致引起她的郁闷,滴答滴答的声音亦惹得她心烦。关上窗门,她试图抹去满月复忧虑。
净月转身继续未完的工作,视线落向床铺上闭眼沉睡的男人。她习惯性地坐在床缘、拉开棉被,熟练地解开他的衣襟、褪下他的衣物,开始替他擦拭身体。
离开梅庄已经七天了。逃出来的那天,风允天抱着她跑了好久,最后到达偷爷面前时,他立即口吐鲜血,倒地不省人事。偷爷见他伤势严重,便就近在龙兴方圆寻了间屋子住下。整整七天,风允天都没有醒来过,她衣不解带地服侍他,从一开始抖着手、红着脸替他解衣擦身,到现在已经可以毫无芥蒂直视他课程的胸膛,即使旁人想分担她的工作,她也坚持这是她的责任。
叹了口气,她替他净身完毕,盖上棉被的同时,偷爷也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
“风小子还是没有醒来吗?”可惜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
“没有。”垂下眼帘,净月强打起精神。“喝药时间到了吗?”
“嗯,拿去吧。”
偷爷静静地看着净月接过汤药,用芦苇枝细心地一口一口喂食风允天,他暗地摇摇头,心疼这两个他爱逾骨肉的儿孙辈。一个是黄花大闺女,却不避嫌地伺候一个大男人;另一个是武艺绝伦的江湖奇才,却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真是天意啊,要他们受这磨难。
“偷爷,风大哥中的是什么毒,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药碗见底,净月放下手中的物品,认真地瞅着偷爷。
“这……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中了医尊的夺魂针。”风允天看遍名医,却没人诊得出一个结果,他这几天一直在猜,根据那日梅庄密室屠尚的话,大概也只有医尊制作得出这种无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