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最近的生活忙乱不堪,待办事件永远有数十条之多,最重要的是与好友杜若合作了一本“合同志”──子衿,用来收录两人商业志的番外篇,以及一些短篇小说等。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利润可言的兴趣,监督封面绘制、校稿、排版、送印、摆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一样是出书,但过程却艰辛得多,其艰苦真不足为外人道。回想这些过程,头皮都会发麻。
这本商业志,就在这一团忙乱当中生了出来。
久违的男女小说,连自己也兴奋了一下。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拿任何一个作者当范本,虽然女士角是言情小说作者,但她跟我认识的任何一位作者都不相像。
她不是“吟成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字字斟酌、对作品有高标准的P小姐;也不是随兴所致、爱写不写的W小姐;更不会是茫茫然尘世里一个迷途小OL的本人。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杜撰的,如有巧合,纯属虚构。
如果照著老习惯,女主角应该是男的。
而后,读者会满脸黑线地看到男主角又哭又闹为了感情受挫而形销骨毁、憔悴得不成人形,另外一个男主角因为他晶莹闪烁的泪滴、楚楚可怜的模样而心生同情,进而转为强烈的爱怜之心,守护在他身旁不离不弃……
愈写背脊愈凉,先不论读者对这样的内容有没有意见,作者本人就不能接受啊!
若真有这样的男主角,作者只想给他一拳,叫他自己飞到亚力安星球去反省一下。
所以女主角还是女主角,她没有被改成男人;男主角很顺理成章地为了柔顺天真白痴软弱的女主角动心动情不能自己,怎么看,这都合理多了。
对不起,我对男女有不同的标准……女孩可撒娇,男儿当自强。
女主角的范本是我一位住在波士顿的好友,好友家境富裕,聪明伶俐,做事能干机敏,怎么看都是一位天之骄女。
但不幸的,她曾经为了感情而罹患忧郁症,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当中,她曾经为了男友挂她电话,在一天之内飞回台湾,却又因为找不到而在几天后郁郁而归,当男友避不见面的时刻,她会越洋打电话来跟我聊五六个小时的天,以免一个人住在空旷的别墅中想不开自杀。她也曾经打电话给911,要救护车来接精神崩溃的她,而后,她在医院当中住了一个星期,每天不停地流泪;医生怕她做傻事,将她留置在医院中,直到她的精神稳定下来(感谢美国的医疗体系)。
大家都叹息,这样优秀的女孩啊……却为了感情一蹶不振。
最后,她终于挣月兑了这段苦恋,在异国重新建立自己的新生活,最新消息得知,她正在波士顿的研究室当中从事学术研究,并与新交到的男友和睦相处。
地球是很危险的,爱情则是感伤的,但大家还是住在地球上没到火星去,爱情也照样谈得不亦乐乎,每个人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当作口号,在爱情这条危险的钢索上艰辛地走著,奢望著永恒的到来。
所以,看小说何其快乐,故事的最后,他们总是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注一:万分感谢“笨人”医生所提供的应付白烂病患心得,还有种种医学知识(笨人是他的匿称,不要怀疑)。
注二:书里面讲了很多很多作者才懂的冷笑话,如果一头雾水,如置身北极圈,请多多见谅。
第一章
“他真的是个好人,就算、就算他宣布短时间内不联络,也肯继续接我的电话……”
那是在你打了三天三夜之后。
“而且,他肯默默地听我说话,倾听我的痛苦……”
那是无言以对吧?
“苏医师,你有在听吗?”
“嗯?有有有,你继续说下去。他后来不是挂了你的电话吗?”
医院正在推行礼貌运动,要让病患有如沐春风之感,苏洺禹连忙挤出笑脸,嘴角弯成一个尴尬的弧度。
什么时候医生这行业变成卖笑的了?
“他太善良了,不忍心听到我的近况,这会让他深深地内疚与自责,所以他忍痛挂掉我的电话,避免加深我们各自的创伤。”
女子双手交握,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用戏剧性的语调咏叹,没发现到大夫正不耐烦地在病历上面涂鸦。
说的比唱的好听,挂电话就是挂电话,哪来这么多借口?
“所以,你认为他抛下你不管的行为很善良?”苏洺禹用温和的口气询问。
这女人的逻辑有很大的问题。
“嗯!没错。他是怕我愈说愈伤心,伤心就伤身,为了我的身体著想才挂电话的。”
如果那男人这么有良心,一开始就不会脚踏两条船了。
这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史看起来似乎告了一个段落,苏洺禹精神一振。
“所以你们就此失去联络?”他耀眼地微笑著。
“不,我昨天凌晨三点终于打通了电话,跟他再度联络上。”病患面露娇羞。
“你们谈了些什么?”
“他叫我一个人好好地生活,不要再想著他,就当他死了好了;他还对我说对不起,要我忘记他……但这怎么可能?他没有死,为什么要我当他死了?他明明没有死,我要怎么忘记他?就算他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的。他为什么要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情?”病患有些激动。
“杜小姐,人的一辈子是很长的,你的前男友说的也对,你就当他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想,心情会比较平静一些。”
“既然一辈子很长,为什么要我现在就放弃?不,我不要!”女病患握紧拳头,咬著牙关,斩钉截铁地说。
真是执迷不悟,带著营业用微笑的苏洺禹至此也笑不下去了,他皱起眉头:“既然你一定要找到他,为什么不直接上他家去?”
“我……”女人低下头,久久不发一语,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眼的泪水。
苏洺禹叹口气,在病例表上写下“躁郁症”、“强迫性行为”等字眼。
虽然那男人是个抛弃女友的负心汉,这时他却忍不住同情起他的处境。
遇到这种女人算他看走眼。
以为可以脚踏两条船,然后片叶不沾身地抛弃掉这个女人?
他现在肯定已经尝到被苦苦纠缠的报应。
苏洺禹将眼神飘向护士,暗示她赶这位病患出门。
护士们视而不见,笑笑地别过脸去,让苏洺禹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眼神当中对这位女子都充满崇敬的神情。
不过就是个疯女人而已嘛!
苏洺禹在心里微愠地想,接著又连忙纠正自己不敬的称呼,精神科病人不该受到歧视。
问题是,这里是家医科。
“杜小姐,后面还有二十几个病人,你要不要预约下次的门诊,下星期再来?”
“可是……我很忙……”她迟疑地捂住嘴巴,眼神流露不安。
苏洺禹想站起来尖叫──
你忙?小姐,你已经端坐在这张窄小的椅子上,说了一个多小时的挽回男友作战纪实,你居然敢说你忙?
后面有几十个病人拖著疲惫的身子盯著一个多小时没有跳过的号码等候,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处境?
维持住最后一点点风度,苏洺禹眼睛上翻,努力地微笑。
“杜小姐,下个病人已经等了很久。下星期我将你转到精神科去,依你的情况,那里的医生可以给你比较妥善的治疗。”
含笑著,他指示护士小姐把预约单填上精神科几个字。
“不行啦!苏医师,精神科的主任大夫宣布,如果下次再看到杜小姐出现在他的预约名单上,当天他就休诊一次,带著他的兰花浪迹天涯去。”护士小姐附耳过来,对苏洺禹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