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吗?”
倪靖颇厌烦她这种反问的口气,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京霏脸上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或许她想给你一个惊喜吧!她这次是去观察工作环境和面谈,因为她极有可能调到那去工作呢!”
相较于京霏开心的表情,倪靖脸上的阴冷更加明显。他知道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事情有了重大的改变,但因为他对这里实在太过陌生,所以抓不到线索做初步的判断。
他转头望了京霏一眼,不想藉由这个女人的口,探询出关于妹疮的事,因为打从见第一面起,他就对京霏的感觉很不好。再经过这长达一个小时的独处,他更确定自己不喜欢她。
于是他在抵达秦家这段路上,继续保持沉默,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从父亲那探听事情的原委。
车子开进大宅,倪靖径自下车,行李则交由佣人处理。
他迈开大步走上阶梯,迅速进了家门。穿着高跟鞋的京霏,则拚命在身后追赶。
倪靖走进客厅,只看见秦妻坐在面向花园的那扇落地窗前,一派悠闲地伸出手,让美容师修着指甲。
佣人礼貌的招呼他,她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老爷呢?”他故意问佣人,也对琇盈视而不见。
“老爷到香港开会,明天才会回来。”
“那他有没有留联络的电话或是住宿的饭店……”
“什么事这么急啊?”琇盈这才收回手,发出不耐的询问,“你爸爸最讨厌处理公事的时候有人打扰,尤其这次会议关系我们在内地的投资,如果不是关系到生命的重要事,最好不要……”
“重要与否我自有判断的标准,就算问到电话,我也不见得会打,所以妳不用紧张。”倪靖刻意彰显话中的嘲讽,想让琇盈闭嘴。
这时,京霏气喘吁吁的进了客厅,走到倪靖身边轻声埋怨:“你怎么走这么快,叫你都不理我。”
“谢谢妳专程跑一趟机场接我。”倪靖语气中的礼貌,隐隐透着逐客的意味,“等我父亲回来,再请妳到家里吃饭算是答谢。”
“你干嘛这么客气?”京霏对他这刻意的疏离感到不悦,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她好不容易使了手段将妹疮调开,又不着痕迹的挑拨秦妻和倪靖的关系,现在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倪靖看看她,再将视线移到琇盈身上,一股倦意突然袭上心头,他说:“我累了,妳们聊,我先上去睡一会儿。”
琇盈和京霏互看一眼,立刻对着倪靖喊:
“等等……趁你父亲不在,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趁父亲不在?倪靖心里闪过一丝防备,带着一脸倦容坐回沙发。
“什么事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说?”他带着质问的口气问。
“不是不能,只是我觉得,只有我们俩谈,事情会更清楚些。”琇盈解释,并要佣人送上热茶。
“你们下去吧。”他对刚端上茶水的佣人说。
几秒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京霏首先出声:“伯母,妳要说的是……”
虽然早知道,她还是得明知故问一下。
“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我听你爸说你似乎打算娶妹疮,是真的吗?”
琇盈的语气突然变的和缓,这反常的表现让倪靖的回答,也变得谨慎小心。
“我跟妹疮认识不到半年,而且刚转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各方面都需要适应,所以……我目前并未考虑这个问题。”他略带保留的回答。
“我听你爸的口气,却是挺肯定的。”
“或许是爸喜欢妹疮吧。”他说完,特意瞧了一眼京霏的表情,然后用更确定一些的口气说:“她确实是唯一让我动过这念头的人。”
琇盈望着他,脸上表情开始有了些微变化。
“我只想给你一个忠告……在一切都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有些劝告虽然刺耳,但还是得说在前头。”
“伯母,这件事不需要这时候说吧。”京霏皱着眉,彷佛即将出口的话将是个天大灾厄似的。
“既然谈开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倪靖自始至终保持平和的神情,彷佛不关己事。
琇盈听他这么说,更得意了。
她先啜了口茶,然后低头看自己刚修好的指甲,故意用淡淡的语气说:“我反对妹疮成为秦家的媳妇。”
客厅里突然弥漫一股窒塞的沉默,彷佛四周没人似的安静。
京霏将视线转到倪靖脸上,从他那俊美的脸庞,她实在读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倪靖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琇盈开始露出不安的神色,她索性打破沉默说:“你要跟谁交往,我跟你父亲都不会干涉,但若是论及婚嫁,就不能由着你自己决定。”
倪靖突然一笑,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转开话题:“你们谈论这事那一晚,妹疮也在?”
“当然,她也算是自己人了嘛。”京霏解释说。
“所以这些话你们是当着她的面说的?”他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怒意,他转向京霏问:“她之所以匆忙的决定到纽约,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我……我不知道。”
“你不要责备京霏,这件事跟她无关。”琇盈跳出来主持正义,“我只是让她明白,想做秦家媳妇该具备哪些基本条件而已。”
“妳所说的基本条件是什么?”倪靖不再掩饰他的愤怒,深邃的眼瞬间充满火光,直视着她,“是要有能和秦家匹配的财势背景,还是出身官宦之家?”
“那倒不必,但至少要能为秦家生下一儿半女,免得跟你母亲一样,遭受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这是什么意思?”倪靖忍着冲上胸口的怒气问。
琇盈把视线转到京霏身上,“这件事京霏最清楚,让她说。”
京霏怔了一下,深怕这话由她的嘴巴说出,她不但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被倪靖憎恨。
她这一迟疑,让倪靖耐性全失。
他起身,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不断摇晃她的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激动,我慢慢说给你听。”
京霏显然被他的态度吓到,坐回沙发,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再开口:
“十五岁那年,妹疮发生很严重的车祸。她因为伤重在医院躺了半年。那时医生说,她因为骨盆碎裂,将来生育的机率微乎其微。我和她家人怕她难过,都努力瞒着她,但她还是知道了。”
倪靖原本布满怒意的脸上,开始浮现心疼和怜悯。
京霏继续用伪装出来的体谅口气说:“你别怪她没跟你提起。车祸后,她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这件事。”
他怎么会怪她呢?倪靖垂下满含深情的目光,心里只想着拥抱妹疮时的美好与满足。
想起身在异国的妹疮,长途搭机的疲累便已不存在。
他起身,快步的走出客厅,穿过大门。
“倪靖!你要到哪去?”
京霏追出去,刚好看见他侧身坐进司机敞开的车门,还没等她走下阶梯,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第八章
罢踏出纽约机场,倪靖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他接起,秦翊沙哑的嗓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倪靖,你在哪?”
倪靖没有回答,秦翊接着说:
“在纽约是吗?”
“嗯,我刚到,我必须见妹疮一面。”他两眼无神的望向街道,“若找不到她,我也不会回去。”
秦翊在那头停了几秒,才说:“我懂。”
倪靖可以直接挂上电话,结束谈话,但直觉却告诉他,应该再多说些话。
“我早说过我不在乎那些财富、名利,如果连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我就没资格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