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位热情的管理员——她上次喊何伯的说今天整个早上没有看见过她,她是在家里吗?为什么不应门?为什么会关手机?为什么不接电话?越等不安的感觉越沉重,心躁动了起来,他皱紧眉头寻思其他的方法……忽然听到轻微的声响——门终于在他面前打开——
安然虚弱地扶靠在门边,“别……响了,吵……”
迷迷糊糊地听到门铃响着,但现在即使是地震她也理会不了,可那久久不肯停歇的铃声弄得心更烦头更痛了,它还是大有“不开门我就吵”的架势,无奈她只得终于爬起来。
齐亚一步跨进屋,反手便将门关上阻止冷风侵入,旋即除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紧紧包裹住竟然仅着单薄睡衣的她,才终于吼出声:“你搞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模样?!”心中又惊又怒又——痛!她的样子糟糕透了,脸上的通红简直吓得死人,一模额头,烫得炙着他的手!
这忽然的打扰令安然头更痛,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似的难受透了,还好冻、好冻——“我要……回去……”她糊混的意识只想着要躺回去那个还不会太冷的被窝里,但全身软得没一丝气力。
“你要去医院!”齐亚真生气了,“快去换衣服,我和你去医院。”说着就放开手。不料安然的神志已然半昏睡,无力的身子在顿失依靠的情况下一软就要倒下,他眼疾手快地及时抱住她,身体碰压到她的右手,“你……”却惊见她倒抽一口气昏死过去。
“安然!安然——”不敢再迟疑丝毫地一把抱起她冲出去。
☆
安然慢慢睁开眼睛,但觉眼眶好热好痛,难以张大。首先映入眼内的是头上那大瓶的吊液,满满的,正一点一滴不紧不慢地进入她的体内。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开始组织思维——她躺在家里的床上,门铃在响,去开门,是他……然后,应该是他将她送来了这里。
再度张开眼睛,她想要知道时间,侧过头看往应该是窗口的位置——
齐亚面对记事本电脑工作着,过一会儿,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这次却对上了一双眼睛。他于是起身走过去,俯手掌轻柔地抚上她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边问着,另一只手按下床头那个红色按钮。
安然没有回答,眼睛看着黝黑黝黑的窗外,“现在是什么时候?”
齐亚看手腕上的表,“差不多十点半了。”
安然不自觉地皱眉,她怎么一睡就睡过去一天了?
“你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齐亚再次问,语气是忧心的。
“我——”安然又看自己头上那大瓶的吊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到全身都在痛,都在难受。
“你右手的手指被严重夹伤,致使关节内出血,几乎要骨折,并引发起近四十度的高烧,而且你本身患有过敏性哮喘,所以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齐亚哑着声音向她说明。
这时护土进来。她为安然量体温,一边问着问题。安然都只是随便地点一下头。
“你现在应该要进食了。”护士说。
安然这次摇头。
齐亚开口:“护士小姐,暂时就由我来照顾好了,有事我会请你帮忙。“
这位护士倒也是识趣之人,依言离开,将这个空间留给两人。
齐亚从微波炉里取出个饭盒,来到安然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半坐起身,安然在行动上反抗不得,惟有开口:“不用了,我没有胃口吃东西。”
齐亚却不理会,径自替她拢紧棉被,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拿着饭盒舀起一匙热气腾腾的粥,递送到她的唇边。
安然抿住唇,眼帘垂得很低。他以为自己在做着什么?
堂堂一间上市大公司的总经理平日的事务是多么繁重,身为秘书的她再清楚不过。纵使她是因“公”受伤令他内疚,但有这样的独立病房、配套看护已经可当弥补,他不应该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在她身上……还是他想在公司里树立自己爱护员工的好形象?
“谢谢总经理的关心,但……”
“你清楚,我向来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你以为你可以改变?”齐亚的话语令人听不出情绪。
安然慢慢闭上口。当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表示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将自己的病养好以后。”
言下之意是:如果真希望早日出院,就必须好好跟他配合。
安然再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真的没有胃口吃下食物,可他不许;她不想让他来喂,但自己的一只手成了“熊掌”,另一只手打着点滴。抿紧的唇终于慢慢张开——
他……吃过饭了吗?安然咽下口里的粥,张开口,再被喂下一口粥……
“需要我通知你的家人吗?”。
记得她的人事资料里填写有父母亲,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齐亚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有关于她的细节会记得那样清楚。
“……他们……外出旅行了。”安然的眼睛看住那白白的床单。
齐亚看着她,也不再开口,动作温柔地继续一口一口喂着她吃粥。
待吃完了粥,护士进来为安然配出大堆红红白白的药,还有药水。安然皱紧眉头,将手上的药全数倒入口中,接过齐亚递来的温开水连连灌上好几口,而至于她讨厌极了的怪味药水——“我待会儿再喝。
齐亚不吭声地将药水按量倒在药匙子里,递到她的唇边,安然心里有些恼了,可也无可奈何,眼睛一闭,张口一下子将之咽下,那股直冲喉间的怪味令她反胃想吐。这次齐亚给她的温开水只有小半杯,接着,他从衣袋里掏出小盒精美的糖果放到她手上。
安然意外,也有片刻迟疑,然后接过,“谢谢。”她是真的好怕苦,不……或许他是习惯了对女人细心。
她知道自己在为他种种不合理的举动套上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含着香甜的糖安然蜷缩回被窝里,闭着眼睛。她不要看到他在这里……没吃没喝的。
开始时她是假寐的,但慢慢地,意识便模糊了开来……
☆
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安然终于如愿被获准出院了,在齐亚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家。”
☆
“叮咚……叮咚……叮咚……”
安然迷迷糊糊地看床头的闹钟,大概知道是谁了。套上件长大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去开门,但无论穿多少衣服始终是不及被窝里暖和。
打开门,齐亚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又一个的食物袋子,“感觉好些了吗?”他边问边自然不过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嗯。”安然含糊地应着,半个意识还逗留在睡梦中。
齐亚让她坐在餐桌旁边,然后把自己手中的食物放上桌面。
“你先吃过早餐,再吃药,然后才可以继续睡觉,知道吗?”
安然还是半眯着眼睛乖乖点着头,现在即使他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附和,只求他快快离开好让她再躺回去那个温暖的被窝。
他温柔地看着她贪睡的模样,心中怜惜,“但你的样子不能让我信任,你现在就去梳洗,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安然习惯性地又点头,点到一半的时候才终于意识过来,微蹩起眉,“我……”
“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想早点可以回去睡觉就乖乖听话。”
安然知道如果自己不“听话”,他就会一直跟她耗下去,只得噘起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