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突然提起此事?莫非跟你急着要离开有关?”
“的确有关,为了理清案情,两点半我将会同法医解剖女童遗体找出死因,好让女童母亲的同居人俯首认罪,也让女童得以瞑目,早日安息。”她从不过问他手上承办那些案子,他也从不提及任何相关案情,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原来你就是这桩虐童案的承办检察官,那你就快去!快去检验出女童的死因,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这下子,她比他更急,不由分说推着他上楼梯。
“那么,我们六点半见。”他踏上阶梯又回头说。
“嗯!六点半见,你快去吧。”她挥挥手请他快点走,他笑着大步离去。
“希娣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翟检察官怎会跑来找你?”阿潘无声无息从文希娣背后蹦出话来,把她小吓一跳。
“翟羽刚接到“疯狗浪”的恐吓信。”她抚着胸口回答。
“‘疯狗浪’恐吓他,报纸早就登过,已是旧闻,不是新闻了。”
“你知道什么,这次的恐吓对象是我,翟羽才会特地跑来告知,叫我要提高警觉小心防范。”
“我就说嘛!苞检察官交往得提心吊胆,你偏不听,现在被他拖下水,成为歹徒恐吓的对象,后悔了吧?”阿潘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后悔?谁说我后悔啦?”
“难道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是台湾,可不是西西里岛。而且,翟羽会帮我申请警方保护。”
“申请警方保护会很快就核准下来吗?”阿潘打探着。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在得到警方保护之前,翟羽说他会负责接我上下班,除此之外,他也叮咛我不可单独外出,一定要找个人作伴才行。”
“既然翟检察官这么叮咛,那么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看婚纱秀的会场布置进度。”
“好啊!”她满口答应,又马上改口:“算了!时间宝贵,我们还是分头进行。”
“你是说……”
“会场我自己去,你则拿着我列表的清单,去婚纱公司一一核对婚纱秀该准备的东西,看是不是都准备齐全了。”
“可是翟检察官他不准你单独外出。”
“傻阿潘!你不说我不说,他哪会知道。而且,就算‘疯狗浪’再胆大妄为,谅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掳走我吧?阿潘,你这就去婚纱公司,我先去盯嘉琳她们练习半个钟头,再去看会场。”
“是。”
文希娣把车从公司所属的停车场开了出去,奔驰在大马路上,沿途三个路口都是绿灯,一路畅行无阻。
“今天,运气不错哦!”她滑转方向盘,将车切进巷子,想要抄捷径赶往设置在国际会议中心三楼的婚纱会场时,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巷子里窜出来……
奥吱!她吓出一身冷汗,紧急踩煞车,摩托车直接冲撞到她的车头,擦出一撮小火花后打横倒地,骑在上面的两个年轻人双双摔落倒地,其中一个很快就拍拍自行站起来,另一个则一脸痛苦的坐在地上抱着脚踝唉唉叫。
“……”文希娣脑筋一片空白,整个人呆住,半响才回过神,心头乱纷纷的想着:怎么办?撞到人了。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们,两位没怎么样吧?”
“你是脑残加瞎眼啊?我的朋友被你撞倒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你还说没怎么样?”年轻人指着她的鼻子骂。
“这条巷子是单行道,我没想到会有摩托车逆向窜出来。”
“他妈的!你这是在指责我们没有遵守交通规则,活该被撞?”
“不!你误会了,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最好。”年轻人恶狠狠瞪她一眼,蹲下去问:
“阿龙!你觉得怎么样?站下站得起来?”年轻人伸手搀扶他口中叫阿龙的年轻人,阿龙勉强起身,一跛一跛的试着走了几步,看起来除了脚踝有轻微扭伤之外,并不大碍。
“既然大家都没事,那么,我走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走?等谈好了再走也不迟。”年轻人伸手拦下她。
“谈?谈什么?”
“当然是谈赔偿。”
“赔偿?不必了!我自会修理被你撞凹的车头。”她自认倒楣的表示。
“喂!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跟我装糊涂?我说的赔偿是你赔偿我,不是我赔偿你!”
“我赔偿你?请你讲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骑车逆向冲出来撞到我的车,错在你不在我,我没跟你索赔已经算客气了,还好意思叫我赔你?”
她据理力争。
第9章(2)
“大车撞小车算你倒楣,你就当破财消灾,意思意思付点钱给我们兄弟俩压压惊。”年轻人朝她动动手指头,做出数钱的动作。
“压惊?我受到的惊吓指数绝不比你们低,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跟两位要点钱压压惊?”
“你少啰嗦!到底赔不赔?”
“不赔!我一毛钱都不给。”她一口回绝,态度强硬的杠上。
“虽然我可以如你所说的把赔钱当作破财消灾,不过,我不会这么做,一定要跟你争个是非曲直。”
“你不赔?不赔就别想走!”正当双方争得脸红脖子粗之际,一辆路过的计程车放慢车速,司机热心的摇下车窗,大声提醒她:“小姐!叫‘交通’来处理啦!”
“对哦!我一时慌乱竟忘了找交通警察。两位等一等,我去打电话请交通警察过来评评理,看看谁是谁非。”她一拍额头,钻进车里,从皮包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冷不防那名年轻人竟尾随而至,用沾有乙醚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身子一软,昏趴在方向盘上,那名年轻人连忙将她挪往副驾驶座,而刚才走路还一跛一跛的阿龙,此时正健步如飞的绕过车头,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取出预藏的胶带,两人七手八脚缠住她的嘴再紧紧缠绕她的手跟脚。
“咦?我在哪里呀?怎么又窄又黑?哎唷!撞到头了,好痛哦!”
文希娣浑浑噩噩睁开眼睛,想抬手揉揉撞痛的额头,却四肢发麻,这才惊觉自己的嘴巴缠着胶带,手跟脚也被胶带牢牢捆绑住,整副身躯弓在一个大铁桶里。铁桶随着颠簸的路面一路震震震,震得她翻肠倒胃,胆汁都快要溢至咽喉。
她低头检视,发现手腕虽被紧紧捆绑,不过十根手指头还是可以灵活运用,于是强忍着浑身酸痛,抬高手腕甩手指头撕扯贴在嘴巴上的胶带,就算扯一下嘴巴就跟着痛一下,她还是咬牙忍痛非扯掉胶带不可,因为她很清楚,唯有拿掉嘴巴的胶带,她才能伺机向外呼救。
她噙住泪,不断地扯着扯着……忽觉得铁桶在摇摇晃晃中有微弱的光影透进来,她停下撕扯动作,仔细寻找,原来铁桶被人可以凿出十几二十个花生米大小的洞孔使空气流通,让里头的她不至于窒息而死。她幽幽沉思——
有必要为了一场街头常见的擦撞小车祸索赔不成就迷昏我捆绑我,再把我塞进铁桶里泄愤吗?这两个年轻人实在太超过。等我月兑困,一定直奔医院验伤,告死你们两个。
她在心中打定主意时,车子停了,她不由得燃起一丝希望,忖想:太好了!一定是这两个年轻人良心发现,觉得不应该这般对待我,准备放我走。
这……好吧!只要他们放我走,我就不告了,让他们有悔改的机会。
这时,文希娣感觉到铁桶被两人从车上扛下来后抬着往前走,她听到两人气喘如牛的埋怨:“呼!真是他妈的重!阿龙,这条道路再上去两旁都是坟墓,人迹罕至,我看把她仍在这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