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觉得贵园有宗教歧视之嫌喔。”他懒懒笑着。
“怎么说?”她神情一怔,怔愕瞅他。
“万一饲主本身是基督徒或者回教徒,根本不作兴听佛号跟拜拜这一套呢?”他瞠着两只痞眸故意抓包刁难她。
“这……你的顾忌不无道理。不过,很抱歉,我们的财力人力有限,无法面面俱到,难免会有遗珠之憾。”呼!好加在!台湾三步一宫五步一庙,笃信道教佛教的善男信女居多,否则,金溥杉的“天堂安乐园”岂不是要关门大吉?
“……”他点头不语,内心挺欣赏她不卑不亢的反应。
“只要你肯让我们在你的候诊室墙壁上张贴『天堂安乐园』的海报,若因此有人跟我们订购塔位,我们会退一成佣金给你。”她以利诱之。
“你怎么知道饲主是从我这里获得贵园塔位的资讯?”见她说得眉眼飞扬,他也就礼貌性的随口问问。
当然啦!问归问,一向很讲究品味的他绝对不容许她在他雅致的紫丁香色墙壁上,贴一张刺眼又晦气的鬼“天堂安乐园”海报。
她呀,想都不要想!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问来电的饲主从什么管道得知『天堂安乐园』的讯息。我们会这么问,一来是为了退佣金回馈你,一来可以收集每家的业绩做个别辅导。”她俏生生转动两颗天真无邪的灵眸觑他。
“哈!五分钟时间到了。”他露出终于解月兑的轻松表情,反射性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你对我手上的资料不感兴趣,干嘛浪费时间听我解说?”她气咻咻诘问。
“刚才,你不是希望我给你五分钟听你解说?现在,你解说完毕,五分钟的时间也到了,我该下班,你也可以走了。”他高大的身躯跨前一步,竟带给她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你从头到尾都在敷衍我?”他傲慢的口吻令她忍不住想狠狠踢他一脚。
“不,你错了,我不是敷衍你,我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你。”他敛眸勾唇,绽开一个狂妄却迷死人的笑容。
“你……”这个傲慢男人的傲慢言语差点气炸她的肺。
“我劝你还是及早死了这条心吧,我的医院绝对不会跟你合作的。”他包眼冷笑。
“你说话一向都这么坦率、这么令人难堪吗?”她眯觑起一双漂亮的猫眼。
“如果我的坦率可以让彼此不浪费时间,这……不是挺好的吗?至于难堪……也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你的伶牙俐齿完全颠覆了我对医师口才笨拙的刻板印象。”她嘴巴说得冷静,心里却恨不得挥拳打掉他那张不知死活的笑脸。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他乌邃的眼深深凝进她如猫的瞳眸。
“恭维?哼!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你、去、死、吧!”他傲慢的态度意毛了她,瞪着两只燃烧的火眸淋漓痛快的骂他一句,随即将桌上的说明图片风卷残云般通通扫进皮包里,扭身踩着三寸高跟鞋、气泼泼掉头走人。
“……”萨孟哲愕然瞪眼,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才慢吞吞月兑掉身上的白袍。
金毓娴气急败坏的冲回家,钥匙甫插进匙孔,老早就坐在家里等候妹妹回报佳音的金溥杉听到开门声,立刻冲过去迎接她。
“我的妈呀!今天是中元普渡吗?要不然你干嘛打扮得像女鬼般跑出去吓人?”金溥杉惊魂未定的瞪凸眼睛,做出快要晕倒的表情,惊问:
“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拿这副脸孔跟这副穿著跑去找……萨孟哲,我怕我可怜的心脏荷负不了这种刺激!”金溥杉一颗惴惴坪坪的心陡提至喉咙。
“很不幸被你言中,你的双胞胎妹妹我不巧刚从萨孟哲的医院回来……噢!我受苦受难的脚趾头。”她长吐一口闷气,粗鲁的踢掉脚上高跟鞋,蹲跪下去捏揉她红肿的脚趾头。
“惨了!完了!一切都去了了了啦!”他呼天抢地的拍额跳脚,最后,把自己重重抛摊在沙发上。
“哥!你叫我打扮得性感一点,我照你的吩咐做啦!不但在脸上化了浓艳俗丽的大彩妆,还穿上若隐若现的紧身衫跟豹纹迷你裙……可,萨孟哲他瞎了狗眼硬是不买帐,我也没办法。”她说得一脸委屈。
“你打扮成这副俗到毙的丑模样叫性感?”金溥杉整个人跳起来,以打量怪物的眼光无情批评她说:
“莫非你把你的脸当成一张画布?你看看你……眼影涂得像『黑轮』,腮红擦得像猴子,红滟滟的亮彩唇膏油亮得像吃完东坡肉忘了擦嘴;啧……再瞧瞧你的穿著……V领紧身衫搭配豹纹迷你裙,你知道你的穿著打扮像什么吗?”
“像什么?”
“来不及卸妆的电子花车女郎!”他做出结论。
“爱、新、觉、罗、溥、杉!”她握紧两枚秀拳。
“亲爱的毓娴妹妹,我敢跟你拍胸脯打包票,萨孟哲若不连夜跑到『行天宫』收惊的话,今晚,铁定被你的鬼样子吓到作恶梦。”
“好哇!我好心帮你,自掏腰包买化妆品买迷你裙买高跟鞋,不但破财还受罪受气,你却连最起码的一句谢谢都没有上这么尖酸刻薄批评我!”
“唉!好好的一个美人计被你糟蹋得惨不忍睹。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另外想办法拼业绩吧。”他起身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要去找一间Pub喝杯酒压压惊。唉!”当他经过她身边时,刻意将她从头到脚再看一遍,摇头晃脑的扔下一句叹息,垂头丧气离开。
“萨孟哲今晚会作恶梦?哥哥要去喝酒压惊?我从来不化妆,化妆的技巧确实有待改进。可是,也没哥哥形容的那么糟糕吧?”她喃喃自语的钻进房间,打开衣柜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呃……她的妆是化得稍嫌浓了些……不过,不都说是浓妆艳抹吗?
浓妆浓抹才能浓艳,浓艳才显性感,不是吗?
她不明白,她究竟哪里错了?
第二章
“噗!噗!噗……”金毓娴所驾驶的老爷车“载卡多”,像一头年迈体衰的老牛,苟延残喘几声,引擎熄了火,整辆货车瘫在马路边,动弹不得。
“该死的破车!抛锚也不挑准时间、地点!”懊恼的她忿忿槌打方向盘臭骂一句,犹不死心的转动车钥匙再发动一次引擎试试,结果,还是发不动。她咕咕哝哝的推开车门,下车一探究竟。
她掀撑起引擎盖,弯身探头去检查是不是线路月兑落或者水箱没水?确定一切正常之后,又绕着车子前前后后转个两圈,蹲下去查看是否轮胎没气?抑或扎到钉子?检查结果也没问题。然而,这台载满货的庞然大物使性子似,说不动就不动!害她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一早,朋友打电话通知她,在金山有一间具有百年历史的王爷宫庙要拆建整修,希望她火速赶过去,说不定可以从堆积如山的拆除物中捞到宝。
捞宝?
太好了!
金毓娴挂断电话后,十万火急驾着破货车飞奔过去。
她从一大堆拆卸下来的丢弃对象中,捡到一只断了耳朵的青石材质石狮子、一块泥金黑匾、二、三十个破损掉漆的交趾陶、一大迭碧绿琉璃瓦、几座雕刻花鸟图案的窗牖、一顶八卦形彩绘藻井、几块斑驳的精雕斗拱飞檐,还有两扇画着神荼跟郁垒两位门神的赭色宫庙门板。她花了一点钱请拆除工人帮忙把东西通通搬到货车上,堆迭得满满高高的货,险些塞爆她一点五吨的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