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那……我带你去逛历史悠久也最负盛名的‘华西街观光夜市’。”在她的印象中,华西街之所以驰名海内外,是因为尚未规画为观光夜市前,整条华西街蛇店林立,竞争激烈的蛇店为了招揽顾客上门莫不以当众剥皮杀蛇为号召,做起卖蛇肉蛇汤蛇胆蛇鞭的生意。
“一言为定。”
“呃……阿杰,阿三哥他一直对我使眼色,可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交代我,我得挂断电话……”
“这个阿三哥很白目耶……”他在电话线上大表不满。
“阿杰,我再不挂断电话,任阿三哥继续跟我嘴歪眼斜使眼色下去,万一害他颜面神经麻痹,我怎么跟阿三嫂交代?!”
“那……等我晚上应酬回家后再打电话给你?”
“好!拜拜。”她匆匆挂断电话,心虚地堆满谄笑过去找阿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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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晓瑜与何伟杰一碰面,不禁相视而笑,打量对方跟自己很有默契地套了件圆领白棉T恤搭牛仔裤穿休闲鞋,感觉像穿情人装。
“你搭乘过台北捷运吗?”
“没有。”他双手叉进牛仔裤口袋,含笑睇她。
“那我们搭捷运去逛夜市,好不好?”
“好啊。”他满口答应,将座车倒退停妥。
於是,她带著他走到古亭站搭捷运至台北车站转乘板南线,沿途何伟杰心情很不错地跟大家排队耐心等车、挤车。
话说咬著金汤匙出身的他,从小不管到哪里都有司机接送,甚至,在美国念中
学也是搭校车上下学,除了飞机跟船他几乎不曾搭过大众交通工具,这也就难怪他像刘佬佬进大观园,处处觉得新鲜、时时觉得有趣。
当车厢广播“龙山寺”站到了,他轻揽徐晓瑜的肩膀下车,随著人潮拥向华西街观光夜市。
“我发觉台湾最具生命力的地方就是夜市,你看这里走动的人潮就像潮水,一波拍岸紧跟著又一波袭来。”他趣味盎然地看著两旁商家堆得层层叠叠的货品,从店里头一直堆到骑楼,更有店家不断用扩音器高分贝叫卖商品,生意做得强强滚。
白天的双向车道此时已被硬生生从中夹隔出一条长龙,贩一买各种商品,从皮件、衣服、饰品、手工艺品、化粗品、玩具……琳琅满目,连卖手机跟申请信用卡的也摆张小方桌在长龙尾巴凑上一脚。
“嗯……好香。”他歙著鼻子被四溢的卤肉香牵引到摊位前,饥肠辘辘的他拉住徐晓瑜,决定坐下来吃碗卤肉饭配苦瓜排骨盅;徐晓瑜则从隔壁摊点了一份筒仔米糕跟鱼丸汤。
“要不要烫一份蕃薯叶?”
“不了!我的胃必须留点空间吃其它东西。欸!我真恨不得跟牛一样拥有四个胃,好吃遍这整条夜市的美食。”他大口大日扒著香喷喷的卤肉饭,吃得津津有味。
“瞧你的‘夭鬼’吃相,连饭粒都沾上下巴了。”她笑著伸手为他拿掉米粒。
“这种大口吃的感觉好爽!不像交际应酬时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慢嚼细咽装出有教养的样子。”他呼噜噜把苦瓜排骨盅喝个精光,从桌上的面纸盒抽出两张揩揩油嘴,随即抓著她的手起身,说:“走!我们去前面吃蚵仔煎。”
原来他刚才嘴里吃著卤肉饭,眼睛已经锁定下一摊目标。
“好。”说好她请客,当然得让客人吃到尽兴才行。
“你坐。”虽然是逛夜市吃路边摊,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她拉出椅子。
“那你呢?”刚刚不是说要吃蚵仔煎吗?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坐下来?噢!他该
不会又看上哪摊小吃吧?
她不禁担心他再这么狂吃下去,她可能得先去西药房买瓶健胃整肠的“慕帝纳斯”,以备不时之需。
“我到前面看老板怎么做蚵仔煎。”他满脸好奇地瞪大两颗乌亮的黑眸盯著老板从桶子里舀一勺调好的太白粉浆倒在滋滋作响的大煎板上,接著抓一把茼蒿打蛋撒上几颗又肥又大的生蚵仔,纯熟地翻煎几下盛到盘子里。
“老板!交给我!我自己端上桌。”这个身价不菲的集团总裁不但不端臭架子还自愿充当跑堂,从满头汗水的胖老板手上接过冒著白烟的蚵仔煎回到座位。
他拨开包装纸抽出免洗筷递给她,说:
“我们共吃一盘蚵仔煎,呃……‘一人呷一半,感情卡袂散’。”他突然冒出一句不太“轮转”的本土俚语。
“哈……”她闻言险些笑岔了气。
“你的菱角嘴笑起来很美很诱人,害我情不白自禁想……”
“想怎样?”她精致的五官在250烛光的磨砂灯泡照射下,别有一份令人心折的朦胧美。
“想当街吻你。”他跟她咬耳朵。
“你——拜托你擦亮眼睛看清楚,这里是华西街夜市,不是浪漫的花前月下。阿杰!容我再度提醒你,你不要忘了贵集团董监事会目前对你形同留校察看,你再被他们抓到小辫子,到时候恐怕连你父亲也保不了你了。”她刷红的脸窘得发烫。
“害躁啦?你放心,我是故意逗著你玩的。”他低头吃光蚵仔煎。
他牵著她的手逛过章鱼烧小丸子、生炒花枝羹、鸡排档、浦烧鳗、卤味摊、彰化内圆、鳝鱼羹、当归魟魠鱼……
他冷不防收脚站住,两眼发直惊呼一声:
“哇!我们中国人真能吃!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统统都丢到锅里煮来
吃了!”
“什么飞的爬的游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溜了溜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卖飞禽走兽的摊贩。
“我们吃鸡蛋、鹌鹑蛋、鱼蛋,现在竟然连青蛙下的蛋也不放过?”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吃青蛙蛋?”
“咯!你看!这面招牌清清楚楚写著‘青蛙下蛋’!”他上前指著冰果摊前面架开的招牌。
“你是说……哈……”她笑不可抑,连眼泪都细出来。
“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他被她笑得有点莫名其妙,觉得很没面子。
“哈……太好笑了!笑到我肠子差点打结。”她攀著他的臂膀笑得浑身颤抖。
“你再不跟我解释清楚,只是一味大笑,我就当众封吻你的嘴,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他眼一灿心念飞转语带威胁。
这一招果然奏效,狂笑不止的她赶紧咬住下唇收敛滚滚笑气。
“好嘛,好嘛!我不笑!我跟你解释清楚嘛。”
“我洗耳恭听。”
“其实,青蛙下蛋就是QQ的粉圆,QQ的粉圆就是青蛙下蛋。”她像在绕口令。
“卖粉圆就写卖粉圆!吧嘛写青蛙下蛋?”他没好气地说著。
“生意人搞的噱头嘛!全台湾两千三百多万人都知道青蛙下蛋就是粉圆,从来没人会搞错。呃……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他。”
“他是谁?”
“他叫‘麻吉弟弟’,是来自美国的华裔年轻歌手。我记得曾经在报纸娱乐版看过一则有关他的报导,提及他对‘青蛙下蛋’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是卖青蛙下的
蛋,任工作人员端著一碗粉圆追著他跑,拜托他吃一口就知道‘青蛙下蛋’真的就是粉圆,他却打死也不肯吃。”
“我跟麻吉弟弟不一样,绝对要吃一碗以消除心中的疑虑。”他靠近摊子跟老板娘说:“来一碗青蛙下蛋。”
老板娘笑呵呵地为他盛了碗青蛙下蛋。
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保丽龙碗里确确实实是一颗一颗QQ的红心粉圆,怪不好意思地说:
“我刚刚的蠢问题一不小心露出我是生活白痴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