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护院?”宝格格略显迟疑。
“我知道,他就是以前的‘天下第一神捕’陆老九,听说姑爷很赏识他的人品跟武功,重金礼聘他出任总护院一职。”多嘴的小珠儿口沫横飞地详加介绍。
“你似乎对墨白山庄的点点滴滴了若指掌啊?”宝格格啼笑皆非地调侃小珠儿。
“奴婢怕您不清楚他是谁嘛!”小珠儿淘气地扮个鬼脸。
“我不想见他,你去回话就说我身体不适,打发他走。”她对来自墨白山庄的人,一律没好感。
“是,小的这就去回绝他。”家丁倾身一揖,转身往回走。
“等一等……你请他至偏厅稍候,我随后就到。”她念头一转,改变主意。
她跟陆老九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既然,他是程墨白赏识的总护院,或许捎来什么讯息也说不定,见见他理应无妨。
一旁的小珠儿不由自主地吁一口气,宝格格肯接见墨白山庄的人,是一个好的开始。
小珠儿搀扶着宝格格,穿过早春盛开的杜鹃花丛,朝偏厅走去……
“格格吉祥。”陆老九见宝格格施施然前来,赶紧起身抱拳施礼。
“请坐。小珠儿,奉茶。”
“是。”小珠儿热切地捧来新鲜瓜果,又沏上香茗才退至宝格格身畔伺候着。
“谢谢。”
“陆总护院今日登门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宝格格开门见山问道。
“今日冒昧求见,全是为了我家庄主……”
“为了他?!那么,你可以走了,小珠儿,送客。”她脸色一沉,拂袖下逐客令。
陆老九脸皮薄,遭她一个娇喝当场傻眼,小珠儿更在一旁急得跳脚。
“格格至今还不肯原谅他么?”陆老九回过神,不避嫌地跨前一步,低声问道。
“你明白事情的始末?”她倒抽一口气,颇为惊诧地反问。
看来陆老九在程墨白心目中非等闲之辈,否则,程墨白断然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承蒙庄主不弃,一直拿我当兄弟对待,告诉我许多他的心里话。”
“哦,是么?你又怎知道他对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她讥讽。
“打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知道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哗!陆总护院说得真是太好了!”
小珠儿一旁起哄叫好,惹恼宝格格不地扭过头愠色道:
“小珠儿,你愈来愈放肆,罚你站到门外去。”
“嗅!”小珠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扁着嘴跨出暖暖的偏厅门槛,瑟瑟缩缩地缩起脖子,臭着一张脸守在春寒料峭的门外。
“我对他的看法正好跟你南辕北辙。”宝格格延续刚才的话题。
“那是因为你不肯给他机会听他解释之故。”
“你……你知道他就是……”她讶然地直视陆老九。
“他就是月光侠盗。我进京的第一个晚上运气好,遇见他正好作完案出来,我一路跟踪,亲眼目睹他将抢夺的财物悉数捐输给落脚在山神庙的灾民,更亲耳听到他为灾民安排工作以安顿一家老小。”
他稍稍一顿,继续说:
“他确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侠义之士,唯一做错的是他不该隐瞒他的身分,让格格感觉受骗上当,衍生误会。”
“他对你倒是推心置月复,无所不谈。”她凄美苦笑。一提起程墨白,无异在她心底的伤口抹盐,好痛好痛!!
“当你为他解毒救他一命时,他就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才会突发奇想地跟宁王爷以斗蛐蛐儿娶亲的方式定下鸳盟,不料此举却让你觉得颜面尽失,对他始终不假辞色。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一位出身皇室的尊贵格格竟然沦为以赌的方式出嫁,的确令人难堪。”
“……”宝格格心有戚戚焉地缄默着。原以为自己已心如止水不兴波澜,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程墨白还是轻而易举地在她的心海掀起万丈波涛。
“他曾经向我表示,后悔自己不该自私地定下这门亲事。”
“后悔?他后悔?!”她感到意外。
“是,他非常非常后悔。他说他因为深爱你所以想娶你为妻,但仔细想一想才发觉,如果他娶你,反而会害了你。”
“哦,此话怎讲?”
“别忘了,他除了程墨白这个公开的身分之外,还顶着月光侠盗的头衔。而月光侠盗是朝廷钦犯哪!你能想像他的内心遭受多大的痛苦跟煎熬么?”
“这些话都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他待我情同手足从不隐藏心事,我才有幸见到他最真实的面目与心境。你可知他上次为何欲南迁?”
“这……我真的不知道。”
“格格你曾经告诉他,你芳心另有所属,他在伤心之余想成全你,才会兴起南迁的念头,想远离伤心地,经我苦苦相劝之后才打消。只是……这一回他是吃了秤铊铁了心,我怕我再也使不上力去影响他了。”
“这一回?你说是他要离京?!”她心口一凉。
“是。”
“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她发急。
“明天一早。”
她虽然恼火他欺骗她,然而,甫听到他要离开的讯息的一颗心立刻乱成一团,慌了!
“我束手无策,只好冒昧求见你,我想如今唯有格格出面挽留,或许还来得及阻止他。”
“我……”她陷入长考。
“为什么那天在囚室他请你揭开他的面具,你不肯?那天他已准备向你坦承一切,你却拔腿跑开。也许,早一天知道真相,你心里就少一天折磨,事情也不会愈演愈烈,终至演变成自戕的地步,让彼此的心结难解。你想,月光侠盗一旦落网,即是砍头的死罪,在他尚未弄清楚你心意之前,怎敢贸然告诉你他的另一重身分?
“当他确定你的心上人就是月光侠盗时,他乐不可支,不顾一切只想早日娶你进门。他天真地以为当他向你揭露真相,顶多挨你一顿臭骂,没想到你却反应激烈举刀自戕,他一时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你血流如注……唉!”
“我一时气急攻心嘛!我以为他是故意恶整我作弄我,存心让我难堪让我无地自容。我……”她急于抢白。
“格格,请你冷静听我一句劝,去见见他吧!否则,他这一离开怕再也不回头了。”
“我……”她忸怩着。
“他知道你清醒后仍执意不肯见他,只好伤心地回到墨白山庄舌忝舐心中的痛苦。从那一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借酒浇愁,眼睛一睁开就喝到酩酊大醉方休,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形。每天,除了聆听小六子回去报告你的复原状况,其他人一概不见一律摒除门外,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陆老九自我解嘲地摇头苦笑,接着又说:
“感情的事我真的不懂,然而,更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明明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要彼此伤害造成彼此的嫌隙跟痛苦?你们俩一定非要这样相互毁灭么?看他痛不欲生,令你感到快乐么?”
“他……身边不是还有个红粉佳人么?”宝格格一攒眉,酸溜溜地说出心中的另一个疙瘩。
“你口中的红粉佳人敢情指的是素艳心?”
“嗯。”想起千娇百媚的素艳心,她的醋意渐浓。
回想起她曾经无知地央请素艳心施展媚功去迷住程墨白,她简直懊恼得差点儿咬断自己的舌头。还好,从种种迹象看来,素艳心并未达成任务。
她心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险些将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凑成对送作堆。
“外界对他的各种指责都是他刻意塑造出来的,他花天酒地的放浪举止,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素艳心,是他早年曾经接济过的孤女,她为了报恩不惜倚身青楼,一方面掩护墨白兄,另一方面从生张熟魏的口中套取情报,提供墨白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