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离开众人。一个人在林间的山路快步的走着。
原来她也是懦弱的人!那又怎么能责怪熊钺欺骗大家?
正在心中责怪自己,她突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风声,从树林中破空而来。
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咻的一声,就看到一枝竹箭插在她身边的树干上。
她吓了一跳,如果她刚才没闪,这枝箭九成九是插在她身上了!
还没想完,又听到咻咻两声,她慌张之下,脚踩落空,从小路旁的山沟摔了下去。
山沟没有很深,可是她扭伤了脚,身上也被枯枝荆棘划破数处。
她忍着泪,坐在山沟中等了许久,猜测刚才放箭的人大概已经离开,这才慢慢的从山沟爬上来。
是谁要她的命呢?连发三箭,是对她的警告,还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难道是秦兵又侵入此地,见她没死,所以不肯善罢甘休?
泗湘忍痛走到刚才被箭射中的那棵树旁,看看那是什么箭。
她发现,居然是楚国人自制的箭!
是自己的人要杀她?她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凶手是刚才那些和她谈话的人们其中之一吗?为什么?
她拖着严重扭伤的右脚,一拐一拐的往山下走,心里既恐惧又难过。
不可能!那些善良纯朴的人们,不可能对她下这种毒手!她也没有得罪过他们,除了——熊钺。
她明白,熊钺绝对有杀她的理由,依他跋扈的个性,铲除异己是理所当然的手段。
可是,只因为她反对他的意见,熊钺就要杀她吗?她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在这毽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熊钺孔武有力,如果真要她的命,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泗湘不禁苦笑了一下。
她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和人民,完成前世未完成的心愿和责任。可是,如果她先让别人给杀死了呢?那就太可笑了!
如果是巫姒,她会怎么做呢?自求多福,还是作出反击?
泗湘垂着头缓步慢行,脚踝痛得让她觉得自己快走不动了。
“姒儿!”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看到屈偃正快步向她走来,脸上担心的神情,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呢?”他心疼地抱着她。
泗湘很快的擦去眼泪。“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快中午了,不见你回来,我担心你出了意外,所以四处找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他以洁白的袖袂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污泥。
她本想告诉他,有人射箭企图杀害她的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不想让他为她担心,况且,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何人所为。
“我看到山沟的边缘长了一朵很奇特的花,想把它摘下来,结果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扭伤了脚。”她说了谎。
“真是,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屈偃怜爱地轻抚她的脸颊。
“我也没想到我会滚下去啊!早知道会摔成这样。
我就不去采花了。”
“花长在哪里?我摘给你。”
“不用了,那朵花被我弄坏了。我们回去吧。”
屈偃点点头,蹲下来仔细看看她的脚。
“你还能走吗?”
“可以。”她硬着头皮逞强。
“我背你。”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将她背在背上。
“谢谢你。”她微微红了脸。
她这么大了,还让人家背,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山上,我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安。
如果今天要杀害她的人,真的是熊钺,那他一定会再找机会下手。下次,她能逃得过吗?
下山之后,泗湘远远看到熊钺站在湖边练兵。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屈偃感受到她的颤抖。
“不,没什么。”她连忙说道。
屈偃将她背回房间,放置在床边。
他月兑下她的鞋袜,在她脚踝敷上药膏,细心推拿。
“痛不痛?”
虽然额头上因疼痛而沁出了冷汗,她还是摇摇头。
推拿好了之后,他替她那些被荆棘树枝划破的伤口清洗敷药。
药粉接触到伤口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叫出声。
“会痛吧,看你下次还要不要摘花。”他轻笑韵说。
泗湘勉强笑了笑。
上完药之后,屈偃便要离开,让她自己在房里休息。
“偃,你要去哪里”望着他正要离开的背影,她连忙问道。
“回书斋。”
“我也要跟你去。”
“你不休息吗?”
泗湘摇摇头。“我想待在你身边。”
留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里,万一熊钺趁别人不注意偷潜进来,她不就没命了?
“拿你没办法!”屈偃折回来,弯身抱起她。
第七章
那天受到袭击之后,泗湘就尽量待在屈偃身边。
熊钺见到她的时候,也总是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虽然她不能确定那天对她射箭的人是谁,可是她对于熊钺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每次见到他,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当熊铽在大发议论的时候,她不发一语。就算有时候他的言论实在狂妄过头,她还是不表示意见。
一来,她不愿让屈偃为难;再来,她觉得顶撞熊钺,会对她的生命造成危险,因此,她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开口。
看到她的沉默,熊钺很得意,一副他的见解是天底下最公正的至理,无人敢反驳的样子。
他偶尔会以眼神对坐在屈偃身后的她挑衅,但她不理他。
今天收到消息,秦始皇巡行即将来到南方。
熊钺认慕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因此他极力主张出动所有的人马去袭击秦始皇。
屈偃听他说得口沫横飞,仍旧一言不发,径自盯着地图沉思。
“你为什么不说话?”熊钺结束了一大段落精彩的狙击计划,才对着屈偃问道。
“我在想,你所说的可行性。”屈偃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有什么好想的,去做就是了!想东想西,等你想好,秦始皇的銮驾都过去了!机不可失、机不可失啊!”
“动员全部的兵力,不能不谨慎。我一直觉得,赢政巡狩天下,身边的防御兵力必然比在咸阳宫时严密数倍!”
“这怎么可能!他能把秦国的军队带着跑吗?”
“他明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六国人民的仇恨,还敢四处巡行,恐怕有什么阴谋。”
“阴谋阴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这也怕、那也怕,我们什么时候才报得了仇!”
一直安静得像不存在的泗湘,蓦然开口:
“有命才能报仇,像你这样急着去死,对大局有什么帮助吗?”
她本来是不想说话,但看到熊钺对屈偃不太礼貌,她实在忍不住了。
“你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你才急着去死!”
泗湘冷冷笑了一下。“我急着去死,可惜光凭那三枝箭,我是死不了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直觉熊钺对她有恶意。她无法看穿他的心,但她看得到他心机深沉的眼神。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要她死。
她知道继续跟熊钺作对,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不过,她不打算示弱。
如果她怕了那三枝箭,她超越两千多年的时间来到楚国,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何况,不阻止他们抗秦,屈偃必然会牺牲;屈偃若死,她也不愿意独活。
她仔细地观察熊钺的反应,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要是证实那夭暗中放箭的人是他,她绝对会反击!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三枝箭?我不知道!”
熊钺扬起头来,十分冷静的样子。
“喔?原来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好吗?”她唇角微抿,露出嘲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