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这么好,会让我不知所措。”
“傻瓜,我爱你,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擦去泪水后,他在她唇上烙下深情的一吻。
“即使知道我不爱你,你也要这样对我吗?”她几乎为自己当初的防备感到歉疚。
“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他微笑着说。
“真的吗?”她自己却还充满着不确定。
这样对自己的未来不信任的她,真的能够放心大胆地爱上一个人吗?她知道灵征对她很好,也很戚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然而爱对她而言,似乎还是太沉重了。
“顺其自然吧!想太多对你没好处。”
她就是心思太过细腻,对任何事都顾虑太多,才会对自己的命运没有信心,连带对爱情也不信任。
他知道要突破她的心防不是简单的事,不过他有自信做得到,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月蘅听从他的话,果然不再多想。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事吧!”她看到灵征桌上的奏折堆积如山,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他的时间,于是起身就走。
“既然来了,陪我出去走走。”他握着她的小手,跟着起身。
“你不忙吗?”
“不急。”
“那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灵征骑马带着月蘅来到秋之国民间的市集。
只见小贩充斥、店铺林立的大街上,有许多行人穿梭着。
月蘅坐在灵征怀中,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好奇和新鲜感。
她自幼生长于春之国的皇宫内院,别说去民间的市集看看,连皇宫大门她都踏不出去。
第一次看到百姓真实生活的情况,难怪她会感到惊奇不已。
“我可以下来走走吗?”她要求道。
“当然可以。”灵征将马暂时拴于树下,拥着月蘅挤进热闹滚滚的市集中。
平时他就经常隐藏身分到民间视察,不过这次却是特地带月蘅出来看看人问百态。
她尽量睁大了眼睛,望着四周摊贩架上所陈设的东西,几乎都是她没见过的。
“那是什么?”她指着打铁铺里一些奇形怪状的铁器,问道。
“那些是农具,农人用来耕田的器具。”
“耕田?那些东西不会很重吗?怎么拿得动?”
“重,可是有必要。犁不重,耕耘就不深。”
“原来如此。”
她沿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抬头问灵征,灵征便二回答。
“你和我都是出身皇族,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她不禁好奇。
“不知民就无法治国,身为统治者只能懂得比人民多,绝不能懂得比人民少。”
月蘅以钦慕的眼神望着他,第一次对他感到如此佩服。
现在她才明白,当初来春之国的路上,东潞对灵征的称扬,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正感动着,突然眼睛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畏缩如鼠般地窝在路旁,身前放了一个肮脏的破碗。
“灵征,这老人为什么这么可怜的样子?”她不禁驻足,内心不胜怜悯。
“因为他贫穷。”即使他再怎么努力治国,依旧难免野有饿殍,这是他非常痛心的一件事。
“为什么他贫穷?”她甚至不太明白贫穷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他没有钱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
“那他要怎么过活呢?”
“如你所见,他只好乞讨。”
“好可怜。”
月蘅想帮助那名老乞丐,所以伸手在自己身上掏模着,希望能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给他。
“你在做什么?”
“我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他。”
看她认真的样子,灵征不禁失笑。
“不用找了。”他自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那名老者面前。
老乞丐不意竟有如此巨获,情绪激动不已,老泪纵横地连连对他们两人磕头。
月蘅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连忙拉着灵征的手快步离开。
“谢谢你。”离开那老者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停下脚步,对灵征说道。
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什么是卖身葬父?”过没多久,她的注意力又被跪在路旁的一个年轻姑娘吸引走。她疑惑地看着立在路旁的那块木牌。
“这位姑娘父亲过世,她无力安葬,所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希望有人能出钱代她料理其父的后事。”
“卖身做什么呢?”
“不一定,视出钱代她葬父之人的要求而定。或许是入青楼成为倚门之娼,或许是当人家的丫鬟。”
月蘅照例眼中又流露出悲悯同情的神色。
灵征不待她说出“好可怜”三个字,就主动解下腰间的古玉递给她。
“做什么?”月蘅被动地接过那块看起来相当珍贵的玉佩。
“你不是想帮助她吗?这块玉可以让她不必卖身。”
她此刻的感动几乎无法言喻——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了解她!
月蘅高高兴兴地将玉佩交给那名卖身葬父的姑娘,然后因为怕别人又向他们磕头,所以转身拉着灵征就跑。
这一趟市集之行,他们逛了将近两个时辰,看到了逼良为娼的青楼恶行,也看到了为了生计不得不链而走险的孩童扒手,还有更多为了口粮努力挣钱维持生活的人们。
一趟走下来,灵征身上有价值的配件,皆已一件不剩。
“原来大家都是这么努力地活着。”回程,她坐在灵征怀里,有所感触地说。
她从来不知道,皇宫内院外的百姓是这样辛苦地生活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无奈,她却还是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和希望的光彩,深深令她感动。
“生命无限宽广,有着无限的变数。看了这么多,你是否感觉过去对于自己生命的想法太过狭隘?”
这次特地带她出来走走,就是希望她能扩展视野,别一直画地自限。
月蘅沉思不语。
其实这次的市井之行有没有让她改变观念,她自己也不了解,只是她真的得到了很大的收获,那就是更加了解灵征这个人。
她欣赏他在政治方面的睿智英明,更欣赏他仁厚爱民的天性。过去因为不信任婚姻而对他多所排斥,如今想起来,自己实在是太不该了。
为什么不试着多了解他呢?
因为自以为是的观念而否定了一切,是不是也反映出她心胸的狭隘?
灵征说得对,她在深宫待太久了,眼睛只看得到那些圮嫔失宠的悲苦,却看不到更多生命的喜悦。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己都认定不幸福,又怎么会有幸福可言?
看到那么多努力活着的人们,她突然有一种感想——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六章
一天夜里,三更初过,月蘅梦见当日母后薨逝的情景,在梦中哭泣。灵征惊觉她的哭声,连忙将她唤醒。
“怎么了?”她一看到灵征,立刻扑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寻求安慰。
“作了恶梦吗?吓成这样。”灵征轻柔地替她擦去额上的涔涔冷汗。月蘅一迳的哭泣,心境仿佛回到当时母后初逝时的悲痛。
“别哭了,没事的。”他抱着她,柔声哄诱。
“母后……死了……”她哭着说道,分不清是梦是真。
灵征神情一黯,双臂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又梦见了吗?自从春后薨逝后,她时常自那样的梦中哭醒,真是令人心疼……
“已经过去了,别再想这些,乖,别哭了。”他像哄小孩一般耐心安慰。
应她的要求,最近灵征一有空,就骑着马带她到城里四处看看,甚至出城去,观察农民耕作的情形。
白天在灵征的细心陪伴下,她几乎没有时间沉缅于过去的伤痛,可是一到夜里,那样的悲哀却从潜意识悄悄溜进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