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公,您说真的吗!?”银月闻言,显得相当高兴。
她早知道花老公公不再怪罪当年他们所犯下的错误,但还是希望听他亲口承认。
花老公公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
“我老了,再气也没有几年了,我何必有儿子、儿媳妇不疼,要斗这口闷气?其实我一直很想找回他们,只怕他们不肯回来。”
“不会的,只要他们知道您已经原谅了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回来陪您的!”银月高兴地说。
“是吗?希望如此了……”
花老公公抬头望着无垠的蓝天,不禁感叹——
究竟他还要等多久?一年、两年?
他时间大概不多了……他最疼爱的两个人如今在哪里,今生还能够见面吗?
如果他还有机会见到他们,他一定会跟凝真好好赔罪。他当初不应该那般责罚她,希望她能给他补偿悔意的机会。
同时,他也会好好的祝福他们。
他最疼爱的孩子,和最疼爱的姑娘,他衷心希望他们能够长相厮守,好好抓紧这份迟来的幸福……
第十章
春到江南,四周的风光似被染色般地一片缤纷烂漫。
早春的林野里,花开似锦、草绿如茵,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灿开的花树间高声呜叫着,唱出一曲曲江南的春之旋律。
开满艳红桃花的山脚下,坐落着一间竹篱茅舍,简朴却十分洁净可喜。篱笆里养着一些鸡鸭之属,篱笆外则是一大片天然的花草地,开着紫丁香、游蝶花等一类小花。
离这座茅草屋不远,柳荫深处,有一潭明净澄澈的湖水,一个年轻而仪容不俗的男子在湖边独自垂钓着,他的神情悠闲自适,似乎不以水里的游鱼上不上勾为念。
日中时分,那幢茅屋里走出一名年轻妇人,往湖水边走近。
她身上穿着荔枝色粗布衣裳,容颜却十分貌美艳丽,仪态优雅雍容,看起来丝毫不像一般的村姑。
“问陶,该吃饭了。”她走到柳树荫下,微笑着对那名男子说道,声音婉转柔媚。
花问陶见到她,脸上泛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他放下钓竿,很快地起身向那名少妇走近。
“辛苦你了,凝真。”
他伸出手臂搂住那名美丽的少妇,一起朝小茅屋走回去。
当年,毅然决心和花府断绝关系的花问陶,抱着气息奄奄、伤重濒死的柳凝真离开花府,他立即找寻名医,将柳凝真自死亡边缘救了回来。之后,他在京师逗留了几个月,等柳凝真的伤势完全痊愈之后,他就带着她下江南,回到了杭州。
他在城外林野中建筑了这间茅舍,和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的柳凝真隐居起来,过着与世无争的恬淡生活。
他们自给自足,就这样过了数年。
日间无事的时候,花问陶就在柳荫下垂钓,柳凝真在家里头做针线,打理家务,日中时分将饭食准备好,就去叫花问陶回来一起用餐。
经常都是这个样子。
花问陶小心翼翼地扶着柳凝真往屋里头走去,走到半路,一阵凉风带着花香吹拂过来,他忍不住立下脚步,在风中深深呼吸。
“对我来说,如今这样的生活好像梦一样。”花问陶不禁心有所感,轻轻说道。
能和自己今生最爱的人一起生活,不管红尘俗事,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像梦;同时也是他今生最大的梦想。没想到,现在他的梦居然实现了,而且美好得超出他的想象。
从前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他从来不愿去想起,只愿意好好珍惜目前手中所紧握着的幸福。
“我也是。”柳凝真依偎在他怀中,语意轻柔的附和着。
从来没想过她也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当年她怀有花问陶的孩子被发现之后,她真的已经完全认命,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子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和花问陶一起过着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她除了谢天谢地之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她很感谢问陶当初将她带到江南来,远离过去所有的不愉快;然而她却不禁有些对他感到抱歉,因为他为了她,舍弃了大好的前程、完美的婚姻,跟她在这乡下地方隐姓埋名。
即使是今天,她仍觉得自己亏负问陶太多……
“怎么了?想些什么?”花问陶低头看着她,发现她有些神思不属,不禁温柔地问道。
“我在想……”柳凝真抬起小脸,清亮的美眸和他对视着。“我好喜欢你。”
她的真诚坦白今花问陶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更加将她搂紧。
“我也好爱你。”
柳凝真闻言,浅浅地笑了,笑意如花。
“我早就知道了……你为了我舍弃那么多,多到让我无以为报……”
花问陶温柔的一笑,“别再提这些了,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你不是也为我牺牲很多?”
当初他听到三娘和梅香说凝真宁愿遭受毒打,也不肯将他招认出来的时候,感动得简直无以名状。
曾以为她并不爱他,后来才明白,再也没有一位姑娘能像她爱他这么深了……
他为她舍弃了前程,这算得了什么?她甚至是连命都不惜为他付出。
“可是,让你隐姓埋名的跟我生活在这种乡下地方,我实在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的花问陶已经娶得郡主,并得到高官爵禄了吧!都是因为她……
花问陶抚模着她秀丽的长发,心中无限怜爱。
“不要这么说。只要你心中无怨,我也永远不会后悔。”
柳凝真伸出手轻轻的回拥着他,心中满是幸福的感觉,却不禁落下泪来。
“你怎么了?哭了?”花问陶伸手拭去她的眼泪,既心疼又不解。
“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但想到那未及出世的孩子……”
柳凝真每回想到那不幸流掉的孩子,就不禁泪下如雨。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好,保不住孩子的性命。
花问陶不禁叹息。
他温柔地搂紧她,下颚轻靠在她如云般的发髻上。
“是我的错,让你们遭受到那样的横祸。是我不好……”
“不,别这么说,是我不能保住孩子。”她哭着说道。
后来,她常常在想,如果她早点坦白告诉问陶她有孕的事,或许那个孩子就不会牺牲掉了吧!但那时候,她真的别无选择呀……
“算了,别再想了,不是你的错。也许,是命吧……”
“可是……”
“忘了他吧。孩子我们可以再生呀,又不是、永远都没有了。”花问陶戏谑地捏捏她的鼻头。“这么想孩子的话,就赶快替我生一个吧!”
他半开玩笑的话让柳凝真瞬间羞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说笑一会儿后,相拥着往茅舍走回去。
还没走进屋子,突然两个人自屋里迎了出来,让他们两人愣在原地。
“问陶少爷、六娘!好久不见了!”
饼度的惊喜让柳凝真许久不知该作何反应,等到她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前去抱住那两个意外的访客。
“梅香、桂香!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她喜出望外地看着她们两个。
“是三娘让我们来的。”
“来,我们到里面坐,慢慢谈。”柳凝真殷勤地招呼她们。
“我们还没拜见问陶少爷呢。”
花问陶微微一笑,“不用这么见外,屋里坐吧。”
他们四人一起坐在屋里头,畅叙这些年来别后的一些琐事。
“这次月姐怎么会叫你们两个亲自下江南找我?”柳凝真问道。
这些年来虽然她一直住在杭州,但一直想着当初银月待她的深厚情谊,不能忘记,所以和银月还不时有所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