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当初真人因何不对圣上直言?”
“贫道不愿骇人听闻,何况,泄露此事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原本,贫道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这件事,但今日……”
“真人告诉本王此事,莫非是……”祯王爷隐约明白他的用意。
“没错。请王爷去找九公主,九公主既有御鬼之能,相信救得了小王爷。”
祯王爷显得犹疑再三:“这……这可妥当?”
他可以相信这件事吗?具有御鬼异能的九公主?
“别无他法。”玉清真人笃定地说。“王爷,倘若不是老道真的无能为力,也不会想到要拜托九公主;如今,您也只有相信这法子了。”
“这……唉,好吧。”祯王爷迟疑了许久,也只好姑且听信。“今日有扰,本王告辞了。”
玉清真人送祯王爷步出玉清观门外。
“真人留步,不劳远送。”
“王爷,今日之事,还请王爷切莫宣扬。”临行,玉清真人不忘殷殷嘱咐。
“这不消说,本王晓得。就此别过。”
祯王爷离去之时,已是日落时分。
日薄崎嵫、暮霭四合,四周笼罩在一灰暗昏昧中,日月无光,依稀又回到了天地异变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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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
“本王昨日去拜谒玉清真人,他的确指点我去找这个人。”
大厅上,祯王爷将玉清真人所指示的法子提出来,和王妃及二位外甥相商。
“想不到当年被废掉的那个小鲍主,背后居然藏有这样的秘密。”彦武听闻此事,不免疑信参半。“姨丈,此事属实吗?该不会是玉清真人一时的推诿之辞吧?”
“真实与否,本王不敢肯定,但相信玉清真人应不至于欺骗本王才是。”祯王爷持须沉吟。“何况,如今也只剩下这条路可走,我们不得不姑且信之。”
“那九公主现今人在何处,玉清真人可有指示?我们得赶紧差人去请她呀!”王妃听到有方法可救爱子,也不论消息真假,只管连连催促。
“九公主自被废为庶民之后,据说就避居在京城东郊,这在朝中倒也是人所皆知的事;只不过,到底是在东郊哪个地方,这就需要探查一番。”祯王爷说道。
“要找出九公主所居之地,应该不是问题,但……”彦文说道。“找出九公主的居处之后,姨丈将遣人去相请吗?”
“这当然,如何不差人去请?”祯王爷对他的问题感到不解。
“这么做的话,姨文不觉得失礼吗?”
“此话怎讲?”
“九公主虽然早已被废,如今是平民之身,但她毕竟是皇族血脉,身分自然尊贵、不比寻常;现在姨丈随随便便就差个人去请她,未免有失礼数,何况,如今是咱们有求于人。”彦文侃侃说来,一番话说得甚有道理。“外甥这话,姨丈以为如何?”
祯王爷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也是,依你之见,那该如何?”
“外甥认为,理当由表哥亲自前往才是。”
祯王爷和王妃闻言,相视—眼,不觉有些迟疑——
“这样妥当吗?衡儿现在身子不是很好,万一有什么闪失……”王妃担忧道。
“姨娘只管放心,我们二兄弟都可陪表哥一同前往。”彦武说道。
“这……”
“也好,那就由你们兄弟二人陪君衡去吧!”祯王爷思考片刻,决定道。“你们自行前往,可以先探一探九公主的虚实,再决定是否要请求九公主伸出援手,免得我贸贸然就遣人去相请,有唐突之失。”
王妃听了,这才没有异议。
“王爷说得也是。”她转向两兄弟:“彦文、彦武,这就有劳你们了。”
“应该的。”
“对了,衡儿人呢?”王妃突然想起,左顾右盼了一下。“为何到现还不见人影?”
应君衡和彦文、彦武二兄弟向来是焦孟不离,那两兄弟已经在厅上坐很久了,却始终不见应君衡出现,王妃不免感到疑惑。
“喔,表兄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东郊散散心,顺便扫一下周姑娘的坟。”
一听到“周姑娘”这个称呼,祯王爷和王妃的神情显出一丝讶异,但很快便黯然下来。
“兰萱啊……不知不觉,她也已经过世三年了……”
大厅上顿时一片沉静,只有窗外的凉风呼呼地吹着,有一种伤逝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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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群山绵延成一片幽静山野。
丽日时,明亮的阳光洒落群山,映照出一野明媚亮丽的幽景;而阴天时,就像此刻一般,四周山峦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在浓重的云露笼罩下,显示出一种荒凉阴沉的意象。
山中小径,是让荒烟蔓草埋没的几块石皮,由山脚零零落落的蔓延到云深不知处的山间。
在几不可辨的石径旁,孤立着一座石坟,也同样埋没在荒烟蔓草中——
这座坟是一片绿,坟上攀爬着满是枝蔓的藤萝菟丝,繁杂纠结,交织出一张浓愁不散似的密网;墓碑上也爬满了绿痕,藓苔地衣之类的青苔紧附其上,整块墓碑看起来宛如一块青石。
那碑石立在灰暗的浓雾中,阴沉沉的似乎在诉说着一种无言的悲凉……
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渐渐靠近。
不寻常的声响造访这一片寂寥山野,四周隐隐约约透露着诡异。
马蹄近了。
那是一匹高大的骏马,漆黑的皮毛在荒雾中微微闪着光亮。这对死灰的四周,是如此的不搭调……
而马背上的那个人,更是突兀的出现。
那是一个俊逸不凡的高大身影,虽显得有几分削瘦,却丝毫无损其潇飒英姿。
他来到孤坟前,策马驻立。
月白色的衣摆在潇飒的冷风中翩然飘曳,薄雾中,宛若几片化为白蝴蝶的纸灰。
那人静静地望着孤坟,俊朗清亮的眸子似无焦距般,俊逸的容颜凝着一种漠然的情愫。
墓碑上的刻字在青苔侵蚀之下,早已是模糊难辨的一片荒芜;然而尽避如此,望着孤坟的应君衡依然很清楚那个埋没在青苔之下的名字——
周兰萱。
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是他在五年前,十七岁时所娶的妻子。
她原是周尚书之女,经父母之命嫁人他们祯王府,但过门不过二年,年仅十八岁就夭折了。
对于这个过于文静温顺的小妻子,应君衡没有太多的印象,唯一的记忆,是她那抹总爱躲在角落偷望着他的腼腆笑靥。她死后,他也甚少怀念起她。
琴瑟二年,她就像是他生命中一个必然的过客,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从不曾造成任何波动和涟漪。
但最近,他竟意外的想起了她。
那抹腼腆的笑,她身上惯有的香味……
没来由的,他想起她,有意无意地就会来到她坟前走走,但望着她的坟,心中却又没有任何感觉。
应君衡又静立了一下,蓦然策马离去——
往山野的更深处行去。
近来连日梦魇令他抑郁,他想藉此机会透透气。
他驭马缓行,寂静荒凉的山间惟有规律的马蹄声轻轻的回响着。
忽然,一个轻细、几不可闻的抽气声随风而来,轻轻飘人他的耳中。
他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来向寻去。
行不多时,他来到一片石皮光滑的峭壁之下,发现一抹玉色的身影悬于峭壁上的一株枯松间,情况岌岌可危。
比风习习,那一抹身形微微飘荡,犹如一只初展稚翼的纤弱蝴蝶。
不作多想,应君衡即刻跃离马鞍,施展轻功登上石壁。
只见他身形灵动、行动迅捷,屏息间便来到那个人的身边。
应君衡不敢多耽搁,一手握住枯松枝干,一手揽住那人的腰间,翩然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