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再需要工作带给你的大量成就?”关袖问。
“我需要这种成就快感,但我更需要你,关袖,没有你,再大的成就对我而言缺乏意义,就像没了生命,再多的钱都无法带给忧忧快乐。”
“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而言,是生命?”悄悄的,幸福盈满关袖心里。
“比生命更重要,你是我的家人、亲人、最爱,是我一生一世不可缺少的夥伴。”
他不适合说甜言蜜语,可他说的每一句都渍了她的心,浓稠的甜蜜、芬芳的津香,一寸寸腐蚀她的坚持。
“问题是……我是你母亲永远的敌人,任谁也改变不了这种情况。”
“只要时间长久些,她终会了解。”
“我不是个有耐心的女人,我也承认自己不够温柔体贴,我没本事在她发怒的时候不回嘴,没办法像小媳妇由著她摆布,所以……原则上来说,我不可能成为她眼中的及格媳妇。”
必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说不定婆婆恨她的原因中,有一大部份是——她不像婆婆。像她能处处容忍公婆的苛刻批评,容忍丈夫的出轨外遇,若以婆婆为道德基准的话,这辈子关袖都别想要求婆婆接受她。
“不管你在妈眼中是不是及格媳妇,你在我心中是个百分百的满分妻子。”
这两句不是太有创立︵—却让她感动刻心。
“我实在不想再回头过那种日子,周而复始的吵架、生气,一天一天勉强.自己将就、妥协、放弃,这样子下去,我愈变愈不像自己,到时候就算我们没有分离,你也会唾弃我,悔不当初。”
“不会的,我绝不会唾弃你。”
“不要勉强我好吗?我真的不想再回去,想起过去的八、九个月,那对我来讲真的是一场恶梦。”
只不过,她以为一旦离开,便会自恶梦中觉醒!没想到,离开他却掉进另一场恶梦。
那个梦境里没有婆婆、没有他,只有很多的寂寥和空虚,她被寂寞一分分吞噬,恐慌焦心,一些未曾经历的情绪困扰得她寝食不安。
由此可得到证明,人是一种奢侈动物,只要习惯过幸运便无法再忍受清冷空寂。
“这几天,我彻底想过,我再不要将就妈的泪水,去勉强自己做出伤害我们婚姻、伤害你的事情,她要哭也好、要闹也好,我要挺出自己的肩膀护卫你和宝宝。
说不定这样的残酷,才能逼她早点正视现实。”
当他心疼母亲的下场会同时失去婚姻,他再不能蒙起眼睛,假装问题不严重。
“你准备向你母亲宣战了?”
“我希望情况不会像我们想的这么坏,不过该摊开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管怎样,我向你保证,我绝不去参加那些无聊的配对游戏,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认识我。关袖,请你搬回来好吗?”
“那……我岂不太亏了?我已拟出二十七个离婚理由给你。”
“你就是拟好一百个理由,我都不会同意离婚。”
“你奸我?”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职业是奸商。”他回得理所当然。
“我可以再考虑考虑吗?”
“好,不过别教我等太久。”
点点头,他拥她入怀,软软的身体,软软的两个生命,他们需要他的专心卫护。
她有一点点心动,差点忘记方家的饭碗有多难捧,又把碗往自己怀里搁,谁教这个男人太温柔。
望著他浓浓的两道粗眉,挺挺的鼻尖,这个七十分男人呵,占住了她全部全部的思维……
第十章
堡方劲的话是对的,公司没有她不会倒店,她实在不用像拼命三郎,事必躬亲。
拿了老公的话当信念,现在的她也能偶尔在下午茶时间,泡在咖啡馆里看看过路行人,偶尔拿起书报学学贵妇的悠闲。
她和方劲约好共进晚餐,今天晚上,他们要一起去医院产检,看看这个小宝贝准备在什么时候降临人间。
会发现她的婆婆也走进这家咖啡厅,是因为邻座那个拔高十度的女高音太让人觉得熟悉。
以前这个声音是专门用来说:“我绝对不会承认你是方家媳妇”、“你高攀不上我们家方劲”、“像你这种随便的女人,满街一抓就是一大把”……诸如此类的话。
今天这个声音里,少了几分强势,多了些哽咽,只有音高处还是维持在原来的调调。
拿高画报,关袖挡住自己的脸,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她正努力掩饰她的兔子眼。
不过,对於那个能让婆婆声音哽咽的女人,她倒是有几分钦佩,基於钦佩原理,关袖决定窃听,并加以学习。
“至怀已经不要你这个老女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巴著他不可。”背对关袖的“厉害”女人开口说话。
“我们三十几年夫妻,他要不要我,他会自己跟我讲!不需要你出头。”关袖的婆婆回应。
“你算准至怀心软,忍不下心跟你讲吗?这回你失算,我怀孕了,为了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分,他要通知你到律师事务所签字离婚;是我即时阻止,说夫妻三十几年,多少要给你留点面子,私底下签签就算了,别把事情弄大!闹到台面上,你面子不好看。”
女人挺挺胸,从包包里面取出离婚证书,摊在桌面。
必袖从报纸后面偷看她,什么都没瞧见,就看到她那套香奈儿的当季新装。这女人品味不坏,就不晓得,正面的分数有没有背面高。
“什么?你怀孕了?不可能,至怀和我约法三章过,他风流归风流,绝对不和外面的女人生野种。”
这话带给关袖婆婆大刺激,她简直无法承受事实。
“问题是,对至怀来讲,我可不是外面的女人。”
女人高雅地吸了两口果汁,那份高傲姿态和婚前的关袖有几分相像,难怪婆婆要拿她当假想敌追杀。
“你、你,你这个贱女人、坏女人、烂女人,抢人家丈夫还那么理所当然,我不会承认你,也不会承认你肚子里的野种,你一定会遭天谴,我要诅咒你……”她连声哭喊。
必袖摇头,婆婆真没创意,骂来骂去就这几句,到现在仍搞不清楚,她的承认与否,根本没人在意。
“你骂吧!反正我这个贱女人马上就要成为方太太,至於你……泼妇太太,有空整整行李,别让我找人把你的东西丢出去。”
“你想赶我走?想都别想,这个家我住了几十年,我公公婆婆绝不会同意你。”
“公公婆婆?喔,你说的是我公婆,哪!你看,这是我公婆送我的见面礼,他们说等我生下儿子之后,还要包给我一个大红包;至於我老公,他老年得子高兴得不得了,要求我明年再接再厉,连生他个三五个。”
女人把手上的钻表秀了秀,眉开眼笑朝著对方望去。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去见我公公婆婆?”
“就在你忙著和你的烂媳妇斗得天翻地覆时呀!抱喜喔,听说你赢了,你媳妇已经被你逼得搬出去,只不过嬴了儿子输了丈夫,不晓得要算小输还是平手。”
必袖的婆婆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必袖闷了,这个婆婆骂起她来连珠炮弹,弹不虚发,碰上第三者竟连平时的凶悍水准都保持不了,实在太丢脸。
基於同是大老婆心理,关袖决定挺身而出,替婆婆争回一口气。
站起身她放下杂志,走到婆婆身旁,坐下。
“这位太太,说谎请打打草稿,别睁眼瞎话随便乱发,我们家婆婆善良、肚肠宽敞,容了你十几年,我们这些小辈可不是人人都看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