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出了悦来客栈,抬眼就看到另一家客栈。
“对不起,客房已经都满了,两位找别家吧!”小二一见到她和海棠,就抢先说道
下一家。
还是客满。
再下一家。
又是客满。
已经不知道找了第几家客栈……
“两位,对不起……”
“是不是又是客满呀?”
“是的、是的。”老板猛点头。
狐疑的看看客栈冷清的大门、结了蜘蛛网的柜台,“真的客满?”不像是生意兴隆的样子。
“真的,不骗妳。”老板哭丧着脸,又是一阵猛点头。唉!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却要硬生生的推掉,他好心痛呀!
霜珠虽然狐疑,但也只好走人。
就这样……
走呀走,走呀走,一直走到日落西山,走到霜珠的脚底隐隐生痛,她和海棠还是没能找到一家可以让她们住下的客栈。
“霜珠,巷子里好像还有一家小客栈,”海棠伸长脖子,回头注意到霜珠满脸疲惫,“我先过去问问,如果有空的房间,我再回来喊妳。”
霜珠无力的点点头,靠在街边的墙上,反手捶腰。
无端的,她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异样,不安的转头四顾,才发觉不知何时,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男人。
“是你吗?”好半晌,她才不确定的出声。他换下了紫色锦袍,穿上普通的青衣,头上还戴了顶斗笠。
“妳不希望是我?”
“之前……马车上的如意侯,也是你?”她不确定的问。那样高高在上的如意候……
“哼!原来妳认出我了呀?”声音里带着讥诮。
“我……”她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背过身子,猛的用衣袖擦脸。一路走来她的脸上一定满是风尘,难看死了。
“看到我就那么害怕?都擦起冷汗来了。”
“我不是……”她擦脸的手一顿,想辩解。
“那是感动啰?感动得擦眼泪。”他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
“如果我说是呢?”她缓缓的回过身看他,不愿意承认在他面前,她忽然觉得好自卑。她知道自己看起来臃肿又憔悴,草原上会走路的花朵,不复旧貌,而他……
“哈!是也好,不是也好,都不关我的事,别忘了,妳我早就两不相干。”他嘴上虽说两不相干,可还是双手背负,慢吞吞的走向她。
她呆呆的看着他走近,双唇微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你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是妳来到中原,是妳出现在长安,怎么反问起我来了?”他嘴角一牵,立刻反唇相稽。
话说完,他自己也明白了,他是存心来找她晦气的。对,就是如此,谁教她不长眼的背叛他、抛弃他。
她咬着下唇,心中既生气又委屈。
他上下打量她。
当时在马车上瞥了她一眼,可那怎么够?有句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当然要多看看她,以了解她的目的。
“怎么不说话?”他想听她说些什么。
“你要我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
“说妳怎么会来这里?”他很想立刻知道。
她凝目看他,眼神如一潭深水,教人看不见底。
是呀!她怎么来了这里?不知不觉的就往这边跑,双胶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只是要躲开忽罕、躲开族人,她大可以去其他地方,可她偏偏来了这里。天哪!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怎么又不说话?”他不耐的说。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她直直的看着他。
如果她告诉他,当初她逼他走,是为了不让她的族人伤害他,他会相信吗?如果她告诉他,忽罕并不是她的幸福,在他走后,她也没有与忽罕在一起,他会相信吗?
而他,的确是中原皇帝的亲信,忽罕没有说谎,那么她可以告诉他吗?他会不会正好利用她和孩子去控制她的族人呢?
“我姑且听听就是。”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那么你就什么都不用听了。”她飞快的答,不完全是因为赌气。他可有可无的随便听听,她又何必勉强他,搞不好,听了她说的,他又开始策画并吞草原的阴谋了。
他眼一瞇,逼近一步,目光透露出一丝叫危险的东西。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我本来是可听可不听的,可……妳不想让我知道,我就非知道不可了。”他靠近她,低下头,双手撑在墙上,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间,“妳不告诉我,我也迟早会知道。”
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想退后,可背已经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怎么?”他眉一挑,很不满意看到她的躲避,“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见了我却一点也没高兴的样子?”
“没有可以高兴的事情。”
“没有?”他的气息里有些许怒气,“如果没有我,妳就要露宿街头了,知不知道?”
“才不会呢!”她不肯示弱。
“霜珠,那家客栈也说客满……”海棠的声音传来。其实她早就回来了,只是见哲森在和霜珠说话,也就站在一边,不出声打扰。
她的主子嘴上虽然不说,可海棠心里清楚得很,主子一个劲的往南跑,是为了一个人--哲森。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臂。
“怎么说妳都跟过我,如今妳和乞丐一样流落街头,我面子上也挂不住,唉……谁教我心软呢?这样吧!妳们跟我来。”
他备了马车在街头。
“你……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客栈?”这其中很可疑。
“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喂,拜托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好不好?”
听到如此熟悉的语言,她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理智提醒她不能跟他走,脚步却是紧跟着他:
他忽地手一抄,横抱起她,嘴里还埋怨着,“慢吞吞的,笨死了!”
脚底忽地好轻松,不再感觉酸痛。霜珠压根没想到要挣扎,只转脸埋在他的胸前,不想让他看到她夺眶而出的热泪。
可……他衣襟前那热热湿湿的一片,正印在胸口、心头,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这爱哭的小妮子!本想奚落她几句,可他微动了动唇,却只在心里嘀咕了这一句。
第九章
如意侯府,书房。
“小扣子,大男人也不能太小气的,是不是?”哲森挺直了背,坐在书桌前,手持着茶碗,却不往嘴里送。
“是。”爷的心情难测呀!
“小扣子,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堂堂如意侯的肚量总要比宰相再大一点,是不是?”不然无端的被人笑话也不好。
“是。”
“如果为难一个孕妇,传出去会让人唾弃的,对不对?也没道理为了一个恶劣的女人坏了自己的名声,对不对?”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的,要是一不小心害到自己的孩子就麻烦了。
“爷,您说的都对。”小扣子狗腿的说。
“可她居然敢伙同其他男人背叛我……不给她一点教训,也未免太便宜她了。”哲森咬牙切齿的。
小扣子机灵的不回答。
又过了半晌……
“你说,她是不是专程来中原找我的呢?”
“我想不出霜珠来中原,除了找爷,还会有什么原因。”
“嗯!”哲森满意的喝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想必她也后悔得想吐血吧!”
“爷,那您……打算怎么对霜珠呢?”小扣子忍不住问。
“匡当”一声,哲森放下茶碗,“天机……不可泄漏。”
小扣子看一看爷,识趣的闭上嘴,其实心里满想反驳的。爷这是心中不定,不知该爱还是该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