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需要多少修理费用?”凌羽挠挠脸颊;有些烦躁。要怎么向枫岸淳交代?还有修理费,应该可以公费报销吧?她可没钱支付。两天前才到手的下月工资,支付了医药费后,已经所剩无几。
杜霆钧但笑不语。
“喂!你一定要以蜗牛爬行的速度前进吗?只剩五分钟了耶!”她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火大。按理圣博这种大公司,条条框框的规矩应该特别多才对,迟到是不是按秒来计算的呢?哇!那得扣多少钱啊!“喂!快点!要迟到啦!”
“嗅?五分钟吗?”杜霆钧问。
就在凌羽点头,尚来不及出声时,杜霆钧突然踩下油门,加大马力,汽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突射而出。凌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惯性后仰,整个人跌向椅背,脊柱有一瞬间的疼痛。
“你……”咬牙坐直,却又一次失败地跌回椅背。
“别出声!系紧安全带,拉住扶手。”他驾轻就熟地在车流中穿梭,“我们来玩个飞车游戏,让脑神经转入亢奋状态,怎样?”
不用他提示,凌羽早已出不了声,全身紧绷地缩于座位,心脏快升浮出咽喉。
直到现在,凌羽才意识到,她很不幸地坐上了一个疯子的车。早知道有着温文尔雅表面的他会做这么变态的事,就算打昏她,硬拖她上车,她也会在最后一刻挣扎着醒来,抵死反抗。
蓝盈月曾说过,在社会压力极大的现实中,有众多白领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别人胜出,在日常的工作中努力表现,超负荷到了压抑原有的个性,导致出偏激的不平衡心理,必须通过某种管道输泄。
当时的她,大笑着围住娇小的蓝盈月回讽而去,问她小小的单纯脑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离她生活理念相隔两个世界的另一种人类,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更不会相信的。在她的哲学中,生活艰苦,却仍有快乐维系着天秤的平衡。
上帝创造人类总是公平的,给了你多少痛苦,就会给你相当的快乐。
将生命推至极限的车速已不是恐怖所能形容的,心脏麻痹,不记得颤抖是该有的反应,惟一能做的只有瞪大眼睛,紧密注视车窗前方的动向,生怕有一丁点闪失,就车毁人亡!
要死也不做冤魂!但,不知是不是车子的性能超群,即便疾速而驶,仍感觉不出一点颠簸,穿梭在车流的狭小间隔里,倒觉得很时尚。若非她已经紧张过头,完全封闭住内心深处的敏锐触觉,应该可以感觉到不曾体验过的车身合一的新鲜与刺激。
※※※
几分钟的车程,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汽车终于由疾转缓,慢慢停靠路边。凌羽昏眩得差不多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条件反射地推开车门,急于离开是非之地。急速地喘息后,麻痹的心脏似乎有了微弱的复苏迹象,所有的生理反应一次性汹涌而至,仿若做了一夜苦工,松驰的同时,她的人几乎虚月兑。
双耳轰鸣作响,两条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靠于黑色的汽车门上,再深深地吸气纳气几下,调整脉搏,让它转入正常运作。
而那个始作俑者——可鄙的罪魁祸首,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立在她面前,双手插入裤袋,笑意盈盈地欣赏她目前的惨样。
什么将神经转入亢奋状态的屁话。恐怕,她要晕一天,余悸一天才可能恢复得过来;而留下的后遗症便是,以后见到汽车会下意识地双腿发软,因此退避三舍。受一次惊吓,她的心脏绝对减寿十年。
身后有黑色车身的衬托,加上头顶初生的阳光照射,相信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已是苍白得透明。他笑什么?得意自己可轻易将人折磨成这般?
“吓坏了?”杜霆钧趋近一步,细看她的脸,他的眼光又舍不得移开了。怜惜她,也自责,似乎玩笑开得过火了些,“真抱歉,我——”
“哼!少假惺惺!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凌羽沉下脸,君临城下的气质光芒四射,竟引来好些行人的侧目。她真生气时,会变得冷静,天生的优雅及高贵,是任何环境任何衣着也掩盖不住的,那是一种让人不由自主跟随的亮点。
“目的?”杜霆钧失笑,也在她闪耀的光芒下失了心神,“我哪有。”
“还说没有?轻薄的法子不灵验了,今天又另谋它招,改用开快车来折磨我!难道你不是企图耗尽我的体力,好让我今天达不成目的,乃至从今往后都再也不敢踏进圣博半步,看见你可敬又可畏的杜经理立马回避三尺!”
“目的?”杜霆钧不驳反问,“我听不懂呢,到底谁有目的?是你还是我?我以为,你只是赶时间!”
“呃——”凌羽暗红一下脸颊,硬辩道:“哼!亏欠枫堤的剧务费是不是可以让你中饱私囊?”
“喂!你在替我定罪!”杜霆钧故意降下音调,“知道吗?你的一句‘中饱私囊’可以随时砸掉我的饭碗。”
“可是——可是我已经努力扮笑脸讨好你了,你还想怎样?”凌羽跺脚。枫岸淳的以柔制柔同样不管用!
“这是公司内部程序问题,或也可说是规矩,与讨好我与否没有关系。”杜霆钧摇头。撇开他的真正身份不说,现在,他的职位仅是财务经理。有执行权,却无裁决权!
“我不管!就算被你折磨的补偿,反正今天你一定得开张支票给我,好让我回去向枫岸交差!”
“蛮不讲理!”杜霆钧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随你怎么评价!”凌羽杠上了,攥住他的衣袖拖他进大门,“有什么问题,去你办公室细细商议。”
“可是——”杜霆钧在她身后叫。
“没什么好可是的!”凌羽毫不理会,剧务费——今天她势在必得。
“可是——必须可是!”杜霆钧再叹息一声。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越过她,圈住她的腰,用力环住;挟退回汽车旁。杜霆钧也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听我说!”
凌羽虽然很没耐心,但既然人必定逃不出她的掌心,那么姑且听他说句废话又有何妨,“好!你说!”
“今天!我、休、息!”
然后,凌羽的下巴便月兑臼了。
※※※
枫岸淳的下巴也快月兑臼了——从他听到凌羽说“今天!他休息!”之后。
凌羽痛苦地盯着枫岸淳的表情,就如同从镜子里看见适才在杜霆钧面前的自己一样——即傻!又呆!更丑!
呜——连枫岸淳这样的帅哥都可以将脸部肌肉扭曲成此副德性,那她就更不用说啦!天啊!她的完美形象哪!难怪刚才杜霆钧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副想笑却拼命忍住笑的怪异表情!
本以为,他是因成功将她戏谑于股掌之间而展露的得意笑容。原来——呜!欲哭无泪。
“淳!”凌羽假咳一声,挠挠脸颊,侧着头,压低声音提醒,“活动活动下巴,否则会收不回去的。”
“噢?”枫岸淳凑近她,同样压低声音,非常敬仰地问:“你怎么知道?”
“嘿嘿!”凌羽得意,“我才试过嘛!”
“真的吗?你真厉害!”枫岸淳突然大笑,凌羽也跟着大笑。突然,枫岸截住笑声,收敛起表情。可怜凌羽今天惨遭折磨一天,脑袋浑浑噩噩的,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随着枫岸淳玩收发自如的游戏。所以,在淳凝固表情的刹那,她勉强止住笑声,却怎么也收不住笑容——只好卡于半笑半僵的状态,任枫岸淳真正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