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身上的伤痕没有?”指着交错分布的狰狞伤疤,有的伤口还在腐烂化脓。”知道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吗?知道我为什么每天必须承受火鞭的洗礼吗?”
贝儿望着他,泪流满面。忆起赜给她看过明镜里的情形,那时的爷爷正在受苦,一个手持火鞭的女神狠狠地抽打着他的身体,但却无能为力。
“是那个带你入冥府的野兽害我变成这样的。私带凡人入宫,触犯冥规因为你的关系,害我也被卷入其中,承受永无止尽的惩罚。”抚着胸口,老泪纵横地哭泣,尔后又怨恨地瞪向贝儿的脸,“告诉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在死后还要承受如此痛苦?而你!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孝顺孙女,竟还跟害你爷爷的男子整日厮混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我啊!”
“我……”贝儿咬着唇,无言以对。
“我恨你!你不再是我的孙女,也不再是我的亲人。”
“不,不要!”贝儿狼狈地爬到他的腿边,哭着抱住他,“爷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逼不得已,才……”
“不要解释。若真是逼不得已,你就算自杀,也不该和害你爷爷的仇人在一起,”毫无眷恋地挣开贝儿的缠绕,朝大门处隐身而去。“你不应该啊……”
“爷爷……”凄厉的叫声跟着消失的身影追去。
“贝儿小姐,别去!”在一旁看呆了的小涅瞧见贝儿朝大门冲去,刹那间清醒。想拉住她,却来不及了。就见贝儿的手刚触上门板,便被爆炸式的强烈蓝光弹开身体,直撞上墙壁,再滑落地上,“贝儿小姐,你怎样了?”
小涅抱起瘫软的身体,直呼;贝儿却推开他,站起来再一次冲向大门,情况如先前一样,刚碰触上又被震开去,这一次,直接撞上了头,瞬间,汩汩的鲜血流出,脸上、手臂上、腿上均有被震伤的痕迹,隐隐渗出血丝。
“贝儿小姐,别再试了,你不可能出得去的。”小涅抱住她的身体,不肯放手。而贝儿也再无力气推开他。“主人离开时,用结界封住了寝宫,任何人碰触到结界的丝网,都会被震开。求你,别再闯了,你会死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什么也不说。他早准备好方法用来对付我的逃跑,是吗?只需要制造一个结界将我囚禁其中就行。好让我像只鸟一样任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贝儿虚弱地喘息,爷爷的话让她认定了,野兽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混蛋。“卑鄙的野兽!”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主人他……”
贝儿突地月兑离小涅的怀抱。腾升而起,被拥入另一副胸怀。
野兽燃烧着怒火的眸瞪着小涅。“是谁把她弄成这样?我不是让你照顾她吗?”扶住她的头,鲜血迅速染红整只手。她要死了吗?颤抖着抱住她。这样的惊慌要让他承受几次?
“主人,是贝儿小姐自己弄的。她拼了命地顶撞结界,要追消失的爷爷。”想起来还心寒。
“爷爷?”
“是啊,刚才见儿小姐的爷爷来过,还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可能!结界布满整个寝宫,就是为了阻止神灵的侵入,尤其是黧,怕他会再次伤害到贝儿,能拦住神灵的结网更不是普通阴魂可以接近的。恐怕在百里以外受到界光的辐射便会魂消魄散。那,贝儿的爷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寝宫之内?
只有一个可能,出现的那人根本只是用神力制造出的虚像而已。是谁在背后搞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知道了!”野兽没有多做解释,对小涅说:“你先下去,我为她疗伤。”
小涅恭敬退开。野兽小心翼翼地放下贝儿的身体,与她同样站直,也紧紧地环住她的腰,面对面相贴,闭上眼睛,默默启动心念,蓝色的雾气自身体里面缓缓渗出,从头至脚完全包裹住,绕着他们流动,在过程中越转越浓。
“我不……要你救!”贝儿艰难地开口,“你这只自私自利的低等动物。”
“不要动!你会死的!”强制住她拼命扭动的身体,流了这么多的血,她怎么还有力气挣扎?
“死?死了不是更好?”痴痴地笑,笑出了眼泪,仍是不肯停止;用尽剩余的力气笑,笑到鲜血翻涌,自唇齿呕吐而出,也仍是不肯停止。
若真能死去,多好?便不用承受爷爷的恨,更不用在痛苦矛盾中自责,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地反驳而去。厮混,说得多好。她确实已经可耻到了极点,竟然无法聚起全身的力量去恨,恨那个夺去她身体、夺去她自由、也害惨爷爷的野兽。
“贝儿!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触目惊心的鲜血,满身满地都是。他止不住,只能看着它们流淌出,变凝固,变冷!紧紧地抱住贝儿,闭上眼睛加大心念,蓝色几乎快变成茧,缠绕着将他们束缚其中。
“你以为用结界封住寝宫就能将我囚禁?”被光芒包围着,感觉好眩晕。无力地靠上他的胸膛,好温暖。她的身体是不是在变冷?她是不是真的会死?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可你仍有办法弄伤自己。”怜惜地掠开她的发束于脑后,美丽的脸上伤痕累累。
“对!我甚至可以杀死自己。然后彻底地离开你,这样子,你就无法得逞,无法恃着那些卑鄙手段来控制我了”而爷爷也不必代他受惩责,不会再恨她。
爷爷说得对,若她真孝顺,就不该和害爷爷的仇人在一起、野兽是仇人,不是吗?她不能背叛爷爷呵,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即使死了也是惟一的。
“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她——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和他在一起?
不敢轻易摇晃她的身体,但蹿升出的怒意无处宣泄,只好加大神力为她治疗,伤口渐渐愈合。
“对!我恨你!炳……”继而又自嘲地大笑,“恨对你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你不会在乎。你只是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
若她死,对他而言,应该只是少了一个玩具的区别吧,仅此而已。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呢?死——只是对自己的解月兑,说给他听又何用?他根本不会在意。
可为什么?心竟会因他的沉默而泛起隐隐疼痛?
野兽紧紧抱住她,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攻掠她的唇,直到贝儿渐渐平静下来。带她坐回床上,看她平静之后有些疲倦也呆怔的模样。不管那个幕后的黑手有多少目的,至少其中有一样,野兽可以确定!
让贝儿恨他!那人,做到了!
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勾勒出物体的形状,轻轻点触,顿时迸发出清蓝色的光芒,一只巨大的绒毛玩具熊在光芒中闪现,看着贝儿憨态可鞠地傻笑。
爷爷送她的毛熊?留给她惟一珍贵的礼物。贝儿呆呆地看着,张着唇什么也说不出口。来时遗漏在凡间,以为永远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它。而他——野兽竟心细地体恤到她的孤寂,替她取来,陪伴她左右?紧紧地抱住,嗅闻残留的人间气息,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
野兽沉默地看她一阵,俯吻去她的泪水。
“不要哭!”他低喃:“不要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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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到目前为止,这是小涅所叹的第九口气。他正躺在开满黄色常春花的草坪上,不远处便是川流不息的勒格河,他就是从这条河流中被野兽抓选出的泡泡。也从此诞生了他。头枕着手臂,白白的衣,白白的肤,白白的发与白白的雾正好溶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