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睡醒,是被吵醒的。”每日面对着的娇颜。仍是看不厌倦。时常会为妻子娇羞的红晕失了心神,无法自拔。这一刻,管他是否有“访客”的注目,只想偷香。
“镁翌!”旃栎失措地低呼,努力推拒附身过来的胸膛,却显得有些柔弱无力。
眼角瞥去,野兽的蓝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的举动,原本死潭似的混浊这会儿突然变得交错复杂,隙间有一闪而过的惊鸿光芒。
她的夫是怎么了?向来含蓄内敛的性格为什么会在野兽面前改了性子?令人费解,“不要,野兽他……”
“罂粟花!”三个直冲而出的字停顿住夫妻俩的调情动作,仿若是在平板上跳跃的口气带着激动,撞醒了旃栎——这是野兽会有的说话口气?几乎快泯灭人性感触的野兽?
镁翌挑一挑眉,不语!
“我要一支罂粟花。”野兽再道。
“睡神的表征物,也向征着死亡的罂粟?野兽,你要来做什么?”旃栎担扰地问。
少有神灵会用到此物,因为。这种花警示着不样,有花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血流成河的惨剧发生。
“你要?”镁翌笑意不断。好冲的口气!要?谁都知道罂粟属他的私有神物,就连天后也不敢用这种命令口吻与他交涉。而他,竟只用一个肯定词便封死他所有的退路?“好啊,前院的花圃内长满了鲜红欲滴的妖艳罂粟。梦儿正在清扫打理。你去,让她随便采摘几支给你。”
“你……”旃栎吃惊地抬眼凝望夫君的表情,他的脸上有着自信亦了然的笑容,握她腰的修长手指更是传递着他的自有分寸——野兽的意图绝非那么简单。“不要!”果然,“展露于外,以沼气为氧,受阳光折照生长而成的罂粟只会带来死亡,我不要!”
“不要死亡!那你要什么?”
“由你亲手抚育,生长在寝宫之内的纯白罂粟。”
包过分的要求!
“迄今为止,向我求取白罂粟的只有天后一人。”
因为白罂粟的生命力不如红罂粟那般强胜,需要费心费力仔细培育,而它性良,能在人入睡的同时保护其元神在一段时间内不受伤害。由于数量稀少,就显得尤为珍贵。
那一次帮助天后完成她的心愿,也因此得到了他的酬劳——一个美丽、温柔的妻!
“我要!”好陌生的坚定,有什么人是他想要保护的?镁翌静静地研探野兽漂亮的脸孔,自然未错过他眼中一闪再闪的慑人光芒。那是什么?掠夺?强硬得不容忽视。
不管他想要保护的人是谁,只为他死灰复燃的人性而喝彩——值得庆贺的喜事。伸出右手至他面前,圈握成拳,透明耀眼的紫色雾光由浅转浓,窜溢五指之间,慢慢伸展开。整只手掌为盆;浓浓的一层厚雾为温床,有小小的女敕绿小芽自雾气中向外冒出,清楚地看到它生长拉拔的每个姿态,直到花蕾绽放,如夜现的昙花,光彩四溢于黑暗。
镁翌收回手掌,目光从初绽的花瓣移向野兽的脸上。“送你的,当做礼物。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你善用它。”纯白的无邪至死都该是美好的。
野兽痴痴地望着一心想要得到、而此刻神奇地展现于他面前的白罂粟。这就是死亡的表征?看来好纯,也好——美!轻微的呼吸,怕稍稍大力些会将它折损似的。整支花的周围由一层浅紫色的薄翼保护着,凹凸流动中仿佛为花瓣沾染上晨露,偶尔凝结成小小的一颗,摇曳于困缘,滴落。伸手接住,溅散于指尖,立刻隐灭。
可镁翌为什么要送他?知道它的珍贵,所以也抱着强抢的决心来此,却得来出乎意料的简单。
略一迟疑,接收到睡神了悟的目光。
“不用道谢!”有意促狭,他的反常,值得玩味。
他——也无意说谢谢。
镁翌的微笑让他有丝难堪,掠过花身,将它压入掌心,储存!一转身,头也不回地隐入黑暗,速度竟比来时更快,不明事由的人还会误以为他是在逃跑。
“他变了好多。”取一绺发丝绕着手指把玩,旃栎靠入丈夫怀中柔柔地评语。
“也变得突然。上个星期在议事厅,黧指派他追捕巨蛮神时,他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冷淡且泯灭人性的孤寂。”而这短短一星期内发生了什么事?或遇上了什么特别的人?扣开了封尘的大门?
“你不问他要白罂粟的原由?”深知丈夫最珍惜的就是他亲手抚育的白罂粟,稀少只是原由之一,最重要的,不管罂粟性良性劣,最终归结仍是死亡的表征,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拔它出土。他——不是死神!
“不需问!”就算问也是白费唇舌,野兽根本不会给予解答。
“我想——野兽一定想将花献给他最心爱的女子,珉瑾,对吗?倾慕野兽的伟大爱神呵,他们应该是幸福的一对。”兀自猜测着,这段佳话已在宇宙间谣传了上亿年之久,美丽也动人的爱情故事。
“有我们幸福吗?”温柔地凝视美丽的侧脸,善良的美惠女神,他何德何能幸运地拥有她?俯身轻轻品尝她的娇羞,直到妻的呼吸有些紊乱,无奈地离开她的唇,然,那更染红一层的粉晕却再教他失了心神。拥她入怀中,才解答:“若花真是献给心爱的女子,也决不会是珉瑾。爱神倾慕野兽并非一个星期间的谣传,但野兽复苏的人性以及眼中显而易见的掠夺之势却绝对是近期才发生的鲜事。”所以,野兽所爱者另有其人没错。
“你是说——野兽从未爱过珉瑾,而传说中的动人故事也只是断章取义的误导?野兽今天的反常只因为他遇上了一个真正令他心动的女子?”这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将他们视为一对,若这真相揭穿;会引发怎样的大乱呵。珉瑾会发怒不言而喻,深爱珉瑾而得不到芳心的黧会首当其冲地亲手杀死野兽。
“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镁翌微扯唇角,突然转开话题:“你的鼻子总那么灵,我真的开始怀疑,恶因是否会散发出腐臭的味道,让你一路追踪至此。出来吧,复仇女神!”
旃栎尚在惊诧中,一张冰冷的脸在红色光芒中闪现。
“你竟然随随便便将白罂粟送给野兽,甚至不过问他要它的用意?”滟娆冷冷地问。纵容也该有个限度,镁翌相当清楚罂粟花所代表的意义。
“我有权处置我私有物品的所有权。”强硬的回答。
滟娆似乎未料到,一阵沉默,更凝结眸中的冷光。“当然!你一定也做好了承受随赠私有物品可能会惹来麻烦的后果。”是五楼的那个女孩吗?凭风吹乱发丝的那个女孩?若是,野兽的心念未免让人寒惧。
“谢谢忠告!”依然含笑礼貌回答,完全看不出他的心里到底作何打算。
冷冷一哼,滟娆隐遁于光芒之内。这个善于隐藏心思的睡神,与他讲话全不如与隼来得那么干脆。看来,傻瓜亦有傻瓜的好处!
“她似乎知道一些野兽的事,”旃栎慢悠悠地叹口气,折服于夫的和颜悦色。他总这样与其他神灵相处的吗?在心灵上隔着距离,恐怕没人敢靠近他吧。
“好像是!”镁翌终于拧起眉宇。沉思的模样比微笑时更具魅力。从滟娆的口气中听得出,若有麻烦,绝对会是个相当大的麻烦。“冥界似乎沉寂太久了——从野兽居住入冥界开始那么久。”而这种现状仍得由野兽亲自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