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蓦然觉得怅然若失。他突然怀念起那古老的,有着长长木纽扣的长裙,含蓄羞涩,让他能够一个一个,慢慢地解开。仿佛是在挖掘宝藏,结果固然令人急不可耐,可是挖掘的过程也不失为一种美妙的期待。
他抽下她的裙布,让她在他面前完全绽放。她大方地站立着,像一个习惯在众人面前的人体模特,毫无羞涩忸怩之态。
他的手覆盖上她过于丰满的胸。
手下的肉软软的,捏起来应该很舒服,可是一阵厌恶却泛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假人。天知道这胸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突然加重手上的力度,她的肌肤一细战栗,脸上泛着激情的红晕。
他突然又想起那个冬日的下午,天气晴冷,屋内却燃烧着一股热火。他手下的身体也在颤抖着,并不是因为激情,更多的是一种对陌生的恐惧。却是恐惧得那么令他心生爱怜,唤起他体内的无限柔情,不顾她苦苦的哀求和遮挡,他强迫地吻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可是此刻,他却毫无亲吻眼前这具身体的。怎么会这样?他还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感觉,他觉得厌倦。可是她漂亮眼睛里的正烧得如火如荼,她诱惑着他,渴盼他继续。
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吻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脖子,这已经到了他的最大限度。
“你离开他之后,又跟了多少人?”他突然停止亲吻,稍稍离开她。
她闭着眼睛,笑起来,她是以为他在吃醋吗?’
“好多呢!想不起来了。”她的声音甜腻腻的。仿佛故意要惹他着急。
“就没有能让你想安定下来的人吗?”
他的话里有一些东西让她猛然睁开双眸,凝视他的眼睛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那是一双冷静的眼睛,丝毫没有被蒙蔽,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产生。
她的心惊了一下,脸上却浮起笑靥,扬起戏谑的口吻:“安定,为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也快三十岁了吧?女人一过三十好像就老得快。”
她又笑了,纤长的手指抚模着他光滑的下巴,妖娆暧昧,“这种时候,你提这个岂不是太煞风景了吗?”
他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继续自己的问题:“你就没有为未来打算过?”
“未来?过一天算一天吧,总是考虑以后的事多累啊!”
“你就不怕你老了以后没有钱怎么活?你可不是能吃苦的女人。”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他的理智在否认。他发现内心深处他对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感觉。她和以往他碰过的女人一样.不过是暂时引起他的兴趣而已。
他是在借问题拖延时间。他不想碰她,真的不想用模过小溪的手碰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就好比赏识过非同流俗的珍珠后,再让他看那虚假的玻璃珠,无论雕工怎样精致、细微、完美,终有质地的天渊之别,无法在心中留下丝毫爱恋之情。
“不怕!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不愿他再问下去,揽下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舌头蛇一般灵巧地卷上来,贪婪地吸吮着、纠缠着,双手更是在他的身上急切地摩挲着,想要索取包多、更深。
那种深深厌倦的感觉又漫上心头。她的主动、她挑逗的技巧,都表明她经历过太多男人。可这张脸,又实在太像小溪了,让他不禁有一种错觉,好像现在和他缠绵的正是小溪,经历过很多男人的小溪,这种错觉令他不能忍受!
他突然伸手推开她。
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世界都像静止了。常玖躺在床上,看着他,她没有说话。可是他从她的眼里看到得不到满足的怒火,还有被拒绝的难堪和羞辱。
她别过眼睛,下床,将扔在床角的那块布横胸裹在身上。光脚踩过地毯,她一直走到梳妆镜边,从镜台上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一口,吐出云雾。
“承认吧!”她终于正视着他说。
“什么?”他第一次这样茫然。
她答得很干脆:“承认你在吻我的时候在想着一个女人。”
张仲仁默然。确实如此,他一直在想着小溪、小溪……
“不光如此。”常玖随手从旁边拿过一个水晶烟灰缸,往里弹了弹烟灰,“你从一开始,从月兑我的衣服到模我,你都在想着那个女人,你一直把我和她作比较,把我想象成她的模样。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她。如果我真的是她,你根本不需要我主动,早就把我的衣服剥得一千二净,为所欲为了。我说得对吗?”她笔直地望进他的眼睛。
是吗?是这样吗?他竟是从一开始就在描绘她的影子?他对小溪竟有这样深的情愫?怎么可能!他是很喜欢她,可是还不至于像常玖形容得如此迷恋吧?
他只是不喜欢常玖过于热情的举动,他更喜欢女人被自己掌握的感觉,而害羞的小溪正好满足了他的这点虚荣心,他所思念的不过是小溪的身体。一定是这样的。
“你也太夸张了。”他的唇角浮起讥讽的嘲意,“我不过是在把你和我经历过的女人做个对比,你也不用把我描述得这样纯情吧?很伤我自尊的。”
“我没有夸张!”常玖怒气冲冲。他竟然不想要她!这对习惯男人拜倒在脚下的她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污辱!“我喜欢男人,只要是我感兴趣的男人,我都想搞到手。虽然有些人本来打算对老婆三贞九烈,可是最后没有我搞不定的!只有你是迄今唯一的例外。从开始到后来,你一直就根本不想碰我。你解我的衣服,只是出于你和我这种女人在一起的习惯!”
张仲仁沉默了,他第一次对别人的指责无言以对。
确实,他想要的只有小溪。她柔软而温暖的身体总能让他产生激情。当他的双手摩挲着她的时候,他能感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所没有的某种强烈的感情的激烈共鸣。
他怎么会把她和常玖弄混呢?从童年起,常玖的眼睛后面就藏着谎言,而小溪的心永远是一方连飞鸟都闻所未闻的净土。
也许,他之所以把小溪误认为是常玖,是因为六年的时间,让过去的光阴被沉淀和萃取,留下的只会是最美好的回忆。于是在第一眼看到小溪时,他还以为他见到了常玖。
可是当常玖真的归来,过去真正的一幕便开始在脑海中泛滥,仿佛天暖雪化,那肮脏的垃圾堆又重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丑陋却现实。
原来他已经幸运地得到一种全新的感情,并开始溶进了自己的心里、血里,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甚至满不在乎。
常玖一直在注意他的脸色,这时纳罕地开口:“真没有想到,六年没见,你的口味竟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白开水一样的小女孩,你以前一向是不屑看一眼的。”
白开水一样的小女孩?张仲仁用目光寻求她的解释。
“你的未婚妻,好像是叫什么田小溪的……”
张仲仁猛然起身,“你说什么?”
他迅速下床走到她的身边,“你怎么知道她的?是你见过她还是她见过你?”
他的表情骤变,如暴风雨来临般的阴沉!
常玖不由自主寒毛直竖,勉强挤出微笑,“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她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想让他和缓下来。张仲仁并没有阻止她挑逗的小动作,但是阴鸷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识相的话,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一阵寒彻骨的恐怖霎时窜进她的心里,她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