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陆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有表现的机会,林经理笑咧嘴。
“没关系。”看着叛逃离去的组员,陆继冬笑拥杨妮妮,“妳呢?不考虑一下吗?跟我同组,妳可能会被饿死喔!”
“放心,有我在,我们两个绝不会饿死。”大不了,她出面四处打游击。
但,为争一口气,妮妮抢过他手里的打火机,认真的想生火烤肉。
只是,不管她怎么做,就是无法顺利生火,而林经理那边情况也差不多,教一旁等着烤肉的几人脸都绿了。
“还是我来吧。”看妮妮受挫,继冬在她身边蹲下。
“你可以吗?”她真的一点也不冀望他会生火。
“不让我试,怎么知道呢?”不多说话,继冬拿起树枝,换了个方向,拨动火种及干树枝与树叶,拿过她手里的打火机,他就着火种点火。
同时,一阵风吹来,火苗窜起,杨妮妮满眼惊喜。
“我的天!?你是怎么会的啊?”妮妮眼睛发亮。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连生火烤肉都会!
“会这个很厉害吗?瞧妳开心成这样。”
“那当然,你看看小珠珠和阿花,垂头丧气站在那发呆的样子,好好笑喔。”
妮妮坏心地取笑着方才叛逃的两人。
“算妳够聪明,没跟着跑。”转身搬来两块石头,他示意她一块坐下。
“那当然,不聪明哪有办法钓上你这个大总裁?”她娇声扬笑,小声道:“你倒底是怎么学会生火的?你看起来应该是那种要人把烤好的肉,直接送进你嘴里的大少爷才对,怎么会生火呢?”
“妳说呢?”拿起一旁腌制的肉片,他铺放在烤肉架上,转首凝笑看她。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说嘛、说嘛!”亲昵地紧搂着他的臂膀,妮妮笑瞇眼,撒娇地赖着他要答案。
“有什么好说的?学生时代我也曾烤过肉,好吗?”他笑拧她俏挺的鼻尖。
“啊?就这样喔?”皱着鼻尖,她动手拍开他手。她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比较精彩的答案呢!“我学生时代也烤过肉,可是我从来就不会生火。”
突然,她发现他眼神有异样的光芒。
“不对,都那么多年的事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你一定有事没说出来,对不对?”为架上的肉片刷上烤肉酱,她直盯着他的眼。
“也没什么。”翻烤着肉片,他笑而不语。
“怎么可能没什么,一定有什么的!”他越是一副无事样,她就越怀疑。
“真的没什么,不过……”他抬头看向顶上一片浓密林荫,“不过在来台湾之前,我曾经在澳洲农场住饼一阵子,当时,农场主人曾教我如何野外求生。”
“所以你才会生火?”她懂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教你野外求生?难道他以为我们台湾很落后吗?”想到这个可能,妮妮白眼一翻。
“拜托!我们台湾社会、科技都很进步,很现代化好不好?又不是什么未开化的国家……”妮妮不满的叫着。
“我们都知道,但是我印象中的台湾,一直停留在我五岁时候的样子。”
“你五岁时的台湾是什么样子?”停下翻动烤肉的动作,她抬眼看他。
“就像现在这样。”他环视身处的环境,笑了笑。
“就像现在这样?”妮妮愣住。
“没错,就像现在这样子。”看出她一脸的愣然,他笑道:“当时,我们全家住在台北的郊区,后面是苍郁山林,前面有大片的花园,和一条山溪,走个几百公尺,就可以看到广大的菜园,那儿有烤不完的地瓜,晚上还有抓不完的萤火虫。”
看向不远处与家人出游,而嬉笑戏水的孩童,他眼底有笑。
微凉清风轻袭而来,拂过山林,绿叶沙沙作响,晃动映射于他身上的点点阳光。
伸出手,摊开掌心,他接住穿透林叶落下的灿阳。敛下黑眸,他唇角微扬,凝望烘热掌心的金芒。
“这样的环境,或许对妳、及对其他人而言,都没什么特别,但是对我而言,那是我的快乐童年。”转头看她,他淡笑。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爷爷的关系,对不对?”她记得他曾经提过爷爷是改变他一生的人。
“是可以这么说,可是,妳不能说他错。”他神色一黯,“只能说,他对我们兄妹两人的期望一直很高,他不希望我们丢陆家的脸。”
“可是当时,你们都还只是个小孩子……”
“打从我爸妈去世后,我和心谊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苦笑,“一般小孩子的责任与义务,是只要用功念书,考试第一名,就可以让长辈很有面子。”
“对呀,小时候我才考班上第三名,我妈跟我爸就乐昏头了,当天晚上还给我加菜庆祝呢!”她笑说着小时候的事。
望着她轻言浅笑的丽颜,他眸里有着苦涩。
“但对我跟心谊来说,那只是我们身为陆家人的众多义务与责任中,其中一项而已。”因为,爷爷早已经替他们的未来,排定了一切的成长与栽培计划。
“可是你们只是小孩子……”妮妮忿忿不平地重复道。她根本无法理解,陆天宏当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对小兄妹!
“但在爷爷眼底,我们从来就不是小孩子,我们是陆家的一员,『陆』这个姓氏是我们的骄傲。”
“这──”
“为栽培我妹妹成为纽约的社交圈名媛,爷爷在她三岁那年,就抽掉她手里的童书漫画,塞给她一本『名门淑媛规范礼仪』的书,同时,还为她高薪聘来各种才艺老师,教授她琴棋书画,他要心谊成为最有气质的社交名媛。”
“拜托!当年你妹妹才三岁而已,他怎么可以……”妮妮听了是又气又怒!
“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当然可以,妳可别忘了,他是我和心谊的亲爷爷。”继冬对她摇头一笑。
“那你呢?”对孙女的期望,就这么高了,那可想而知,陆天宏对长孙继冬的要求,又会有多么离谱、多么严苛了。
“我?”顿了下,他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说得面无表情,“九岁的我,有多国语言要学,十一岁的我,也有多国的经济管理书籍要读,十二岁的时候……”
听着他从不为外人知的心情,听他讲述多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以及受到长辈局限的生活,被紧紧束缚而不自由的心,杨妮妮心口拧成一团。
以前,继冬是曾经约略跟她说过,在他父母还在世时,他有个快乐的童年,但当他父母双双过世,爷爷陆天宏接掌他们兄妹生活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全变了样,可是,她不知道他的生活竟有这样大的变化。
难怪,几天前林经理邀他们一块出游时,他一口就拒绝,但当她说可以烤肉玩水时,他又马上改口答应。
难怪,当他看着蓝天白云、潺潺溪水及满山绿林时,他的眼神会那样平静、温柔,甚至快乐……原来这一切,都让他回想到了当年的快乐。
偎着他,头轻抵他的肩,妮妮与他同看远方清朗无云的蓝天。
“金色的阳光、苍绿的山林、蔚蓝的天空、孩童的笑语……”仰首,他望向顶上那一片湛蓝穹苍,轻声道:“我心中的台湾、快乐,就是这个样子。”
他以为这样的台湾早已经消失,但现在,在这北县郊区里,在山溪边嬉笑戏水的孩童脸上,在身边所有人盈满笑意的脸庞上,他见到了他遗失多年的快乐。
“继冬……”抬起头,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